门外的人一听,如玉般的容颜笑了笑,但也不介意,推门进去了。
一屋子的酒味,宁忆煊迈步朝司云走过去。
司云抬眼看了一眼,认出了是谁,没说话,继续喝着酒。
“司云公子何必一人独醉。”宁忆煊微微笑道。
“那三皇子要和微臣一起吗?”司云拔开一壶酒,递给宁忆煊。
“呵呵。”宁忆煊笑着摇头,羽扇一打,他格外温柔:“本宫不善饮酒。”
“那就离开。”司云指着门。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宁忆煊,他早就已经挑剑了。
“本宫要是离开了,今天谁送司云公子回去呢?”语气十分熟练。
“宁忆煊。”司云咬牙,剑从剑鞘中划出,露出银色的光,少年脸上全是愤怒:“别逼我杀了你!”
宁忆煊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司云,许久后,他笑道:“你不会。”
“我是不会。”司云收回剑,脸上醉意更深了一些:“等你回明国那一日,我定会要了你的命。
“既然本宫现在还没有回去,司云公子也不必整日把这些话放在嘴边。”宁忆煊起身,负手走到窗边。
司云不曾理会他,只灌着酒。
宁忆煊回头,见此道:“司云公子这么放心本宫吗?要是本宫今日杀了你……”
宁忆煊的话没说话,司云道:“那就劳烦三皇子动手。”
司云的话说的直白。
“本宫和司云公子一样,也不敢,杀了司云公子,想必景王府铁蹄不日就会荡平明国。”
宁忆煊说的坦荡。
大援开国不久,只有三个皇帝。
如今的陆骁,不及先皇的五分之一,更不及高祖的十分之一。
陆骁无能,可是大援有一个景王陆子晋。
宁忆煊忘不了那一年,苏幕锦死于祯族之手,陆子晋带兵,追杀祯族月余,真的是血流成河。
据说那一年,草原长出的小草,都是红色的。
被景王府盯上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他也是景王府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他是质子,在上京城,陆子晋不但不能动他,还要好好的保护他。
“总有一日,我也会荡平明国。”司云握拳,他看着宁忆煊,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冷意。
“三皇子,你最好祈祷,皇后的死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不然……你也不必回明国了,我直接送你上路。”
“那本宫就恭候司云公子的报复。”
说完,宁忆煊就欲离开,到了门口那一刻,他回头道:“司云公子,听说苏皇后莞之前,祺贵妃颇得盛宠。”
司云目光寒了寒,没有说话。
祺贵妃,林清。
司云收起剑,收敛着一身气息离开。
回到景王府的时候,景王府下人已经退的差不多了。
司云直接去了书房,在书房门口,他停了下来,敲门道:“王爷。”
听见声音司云的声音,陆子晋手顿了顿,继而道:“进来。”
司云推门进去,到了陆子晋身前,抱拳道:“王爷。”
“嗯。”陆子晋语气平淡,问道:“喝酒了?”
司云不沾酒,陆子晋很早便知道。
可是今日,他闻到了酒味。
苏皇后死了,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面前这个少年更加伤心。
“是。”司云没有避讳。
“等会让乔叔给你备点醒酒茶。”陆子晋放下笔,道:“坐着说。”
在外人面前,司云只是一个侍卫。
可是在陆子晋这里不是,他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兄弟之间,也没了那么多礼数。
“是。”司云抱拳,目光一撇,忽然看见了书桌上的一方绣帕。
那上面的梨花栩栩如生,司云顿了顿,问道:“王爷,这手帕是……”
“林七。”淡淡的两个音节,陆子晋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从来没有什么起伏。
“林湾?”司云握了握拳。
陆子晋没接话,直接道,“林金莲可以放回去了,另外,今天晚上,你继续守在相府。”
想起宁忆煊说的,司云顿了顿,问道:“王爷,你是不是也怀疑,皇后的死,和相府有关?”
“相府那一夜空无一人,所有的侍卫除了守门的,都被遣出府了,林昌卫和云以寒也不在。”
陆子晋说完,冰冷的面具吓掠过一抹极冷的光。
“而且,林清回了相府,不管林昌卫和苏家灭门有没有关系,本王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苏家,也是他的命。
他宠了那么多年的小丫头,他当成另外一个家的苏府。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他如何放得下?
世人皆道他冷漠,杀人如麻,不尽人情。
却不知他十岁就镇守边关,如今大援的太平安乐,都是他和苏幕锦用命换来的。
在他三岁时,高祖御驾出征,开疆拓土,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母后看到先皇登基,国内大小战乱皆平,随着他父皇一同去了,成就了一段伉俪情深的佳话,却留下了还未好好享受亲情的他。
他因此被送出宫,后面的大部分时间,几乎都是在苏府。
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跟着先皇出征,直到明国送上降书。
从此后,先皇治国安民,他则戌边卫国。
然,好景不长,先皇重病,祯族来犯。他领兵北上,正好错过了陆廷的登基大典。
直到国丧的消息传到北边,他连夜回京,跑坏了几匹马,才见到了尚未下葬的先皇。
那时朝堂混乱,因陆廷不是嫡长子,朝中颇有异议,加之祯族未平,陆廷皇位难稳。
苏幕遮深夜前往景王府,请他亲政,他本想拒绝,可是想起苏幕遮的坚定,他又同意了。
等他以强硬的手段震慑朝堂后,陆廷的皇位也渐渐稳固。
他再一次奔赴边境,再一次回来,便是半月前。
陆廷设宴,为他接风洗尘,也是那个家宴,陆廷在苏幕遮杯中下药。
苏幕遮被送到了他在宫中的别院。
即使如此,苏幕遮依然强忍着不适,开口道:“景王,臣妾是皇后。”
他的一生,大多都是孤独寂寞的。
只有苏幕遮,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他漆黑的人生。
当年,多少人道他心狠手辣,残忍暴虐。
只是苏幕遮看着他说。
“子晋哥哥,我明白你的,你是为了整个大援而战,你杀人的罪孽,不应该你承担,应该让这大援整日安乐的百姓去承担,你是为了他们。”
“不要去在意旁人的言辞,不管怎么样,遮儿永远都是你的妹妹,世俗都是同流合污,因为你战功赫赫,他们没有别的可以污蔑你,只能说你是罪恶的。”
陆子晋至今还记得苏幕遮说过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