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愿接受已经穿越的事实,当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换作谁,谁也不敢相信这传说中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尤其是突然听到吴家大小姐的言语,是用一口地道的平江腔在说。
她会说后世的话,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
众女心中疑惑,皆是你望我、我望你。
车宁却寻思以后说话得注意些,再这样子下去,只怕早晚得出事。
她一脸疑惑,反过头望着公子。
见她望着自己,公子本是聪明伶俐之人,自知其意。
耸耸肩笑着说道:“休要惊奇,只不过是教了她一些日常用语罢了,而她又很聪明。”
众人这才嘘了口气,可又轮到吴家大小姐不解了。
公子见状,只得又道:“尔这么快就学会了我们的语言,皆惊为天人,夸大小姐冰雪聪慧呢。”
车宁也出来打圆场,拱手笑道:“吴家大小姐之才智,小女子佩服之至。”
众人连吹带捧,还行起礼来,公子看着好笑,却也只能强忍着。
吴芷嫣道:“我懂得的不多,只学会‘你、我、你们’等简单的字和词。不过这原料是真稀缺,三叔几年才搞到一次。”
吴颖道:“我们不能自己搞?”
马静道:“如果现在真是在汉朝,那么四川绵阳江油市老君山,也就是东汉设置的德阳县,有硝石矿藏。可那里山高路远,矿在悬崖上,又有无数关卡,先别说拿到大量的,小量的也没有,我就知道这一个地方是好开采的。”
吴颖不服气,气呼呼地问:“土硝呢?”
见吴颖那认真的样子,还生起气来。公子转身笑了起来,车宁笑着挥手,欲言又止,马静抱嘴轻笑,方致笑弯了腰。
方致撑腰笑道:“你这是要让我折腰么?”
工科的都知道,这从药店拿来的这些玩意,做做试验,小打小闹还行,要大量作用,那不扯嘛。
若要上战场,土硝质量先不说,又能搞到多少呢,有多少老房子可以拆的?
想到这些,阮远低声说:“科技树嘛,不是有火约、懂原理就行的。”
吴颖望着天空,看那斜阳织锦、云卷云舒,豪气万千地说:“就算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方致摇头晃脑地说:“那倒是不用那么久,但数十年还是要的。要做枪,先得有特种钢、击发约、铜、可靠的弹簧钢,有加工机具。好不容易做出一把来,批量的精度如何控制?如果通用不了,后勤如何保障?”
吴颖摊摊手,无奈地说:“这……这……好吧,你们说得有理。”
公子支开话题道:“屋里还有一大脸盆,别浪费了,找两个瓦罐子,里面加点铜砂铁钉,密封收好,到时若是再有人攻上山来,这个有大用场的。”
吴芷嫣神采奕奕地说道:“这个听响声是很吓人的。”
说完又用接近崇拜的眼光望着公子,公子朝她微微一笑。
她便腼腆将目光转开,小脸儿上略带羞涩的红晕,煞是好看。
车宁与公子会心地一笑,说道:“少爷,还是你来收拾吧,用竹子做引信,可要注意些,莫出事才成。”
公子找来两个大瓦坛子和铜、铁砂子,将其做成两个zhà dàn
,放在安全的地方。
众人散去,公子忙完,又找剑奴要木头,从此便只顾着埋头做着木工活来。
先做了两条木红缨枪和几把木刀,想着大家恢复体力用得着,又做些模型来玩。
一连数日,公子天天在做这个,吴芷嫣过来问是做什么,公子只是笑而不语。
望着公子高深莫测的样子,她也不追问。
又找她们要来些桐油,先煎后油后,再用炭火烤干,然后将物件拼装起来。
水磨、筒车、织布机、纺纱机、独轮车和三轮车的模型凭空而出。
剑奴看着惊奇,而公子并不告诉她这是什么,便去问车宁。
车宁她们拄着棍子过来看,只有吴颖和方致还坐着轮椅。
见到六个模型,皆鼓掌道:“想不到一向以文人自居的少爷,有这么强的动手能力。”
公子不好意思地笑道:“建筑专业的,玩木头不是分内的事么?”
车宁仔细地看着这些玩意,问道:“这些应该都是十九世纪英国工业化初期的吧?”
公子放下手中的工具说:“一个医药学专业的美女,懂这个,此处该有掌声。”
马静一扬头发,望着公子说:“那我这医生说说?”
公子笑道:“以历史知识渊博见称的马大小姐,就算了吧,留机会给别的小姐姐?”
吴颖噘着嘴道:“为什么知道的不让说,难道要让不懂的来说?”
公子哈哈大笑,说:“让她说,就好比翻书,有什么意思。”
吴颖鼓着粉腮,半天才说:“哼,就知道欺负不爱读书的我。”
公子话锋一转,笑着说:“很好,吴家的小麦饭,把你们养得不错,脸色红润,白白胖胖的,还有几个能自己走路了。”
吴颖说自己不怎么懂机械,方致不解,便问:“你本科学的不也是机械专业?研究生时不是电子通讯设备制造与研究系的?”
吴颖没好气地说:“哎!我要是喜欢这专业,我去换个鬼,不过要是有纯硅,造个对讲机、电报机什么的还是有可能的。”
方致夸张地叫道:“哇!”
车宁纳闷,便说:“怎么了?”
方致吐吐舌头说:“你看,天边那牛好大。”
这一下便引得众人哄笑。
吴颖道:“小妞敢笑我,找死。”
说完便想去打方致,一站起来,不小心又摔在椅子上。
车宁过去扶起她,问:“你没事吧?”
吴颖怅然若失,轻声问道:“为什么你们都比我好得快?”
车宁也没注意吴颖心理上的变化,便说:“这个回去再说,也不是三言两语话得清的。方致,你改一改呸,要不你这个机械学博士不浪费了?”
方致拿起水车,轻轻地转动起来,说:“这些模型,在没有滚珠轴承里的时代中,已经是最好的了。”
公子望着阮远,四目相示,小妞还有点不好意思,低头避开视线。
公子笑问:“阮远大小姐不发表点意见?”
阮远摊一摊手,略显尴尬地说:“我除了打架,便只能给物质改一下性什么的。没有石油,没有高炉,还真指望我搞出一套滚珠轴承、齿轮和曲轴连杆的原料给爷不成?不过,要搞点纯硅我倒是有信心的,但我们手上用的都是碳基芯产品了,硅有什么用呢?”
公子不跟他们胡说了,若有所思地说:“改进一下,这里水资源丰富的,水的落差很大,若真是在汉朝,还真能有大用处。另外,就算懂碳芯技术也没有用,我们也没工业基础,要是能搞出来硅芯的也不错了,至少山下要叫山上干点什么,就不要跑了。”
说完回头问剑奴:“不去请小姐过来看看?”
剑奴笑道:“嗯,这就去。”
说完飞快地跑了出去。
方致做了个鬼脸说道:“正式开始,鸣炮,凑乐?”
公子白了方致一眼,马静却一脸感激地望着公子说:“难为少爷了。”
吴颖望着公子,无端地娇斥道:“看把你能的,一副鬼相样子。”
公子望着阮远,阮远低头望着远方,略带惆怅地说:“君心明兮,磊间泉水。其流清兮,白云之美。其流远兮,千般迤逦。其流壮兮,硕果累累。”
方致笑道:“又一个春心不死。”
众人在打闹,车宁内心是矛盾的,若是真在汉朝,那这几千年前的爷们,与自己三观不同,更别说共同语言了,如何结伴过日子?
若不想孤老终生,要嫁人的话,无疑他李文是最好的人选。但自己这样想,这班姐妹们难免不会这样想,又该如何处理?
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吴芷嫣才是公子梦里的那个人。
他能不能看上自己?在这个女多男少的时代里,车宁没有信心。
她心中更是明白,若要在这里站住脚,这几个女人,少了谁也不行,这班人就算一起嫁给李文?
这可笑的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
想到众女争宠,她便感到一阵阵恶心,但现实摆在那里,纵然自己万般不情愿,可眼下这种情况,又能怎么样呢?
车宁心中更怕,哪一天被官府拿去,卖在妓院或是杀死在荒山之中!
所以她也表态道:“难为少爷了,可是眼下也没有办法,只得委屈你了,不管将来怎么样,车宁愿与少爷并肩同行。”
吴芷嫣带着三个丫头过来,一看这些物件,不禁大惊,失声道:“好漂亮的玩具。”
公子笑了笑,温存地说:“喜欢么,送给你吧。”
吴芷嫣一脸惊奇,痴痴地望着公子,用崇拜的口气说道:“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太漂亮了,君好有才哦。”
吴颖小声道:“讨堂客用的。”
车宁白了她一眼,吴颖才吐吐舌头不做声了。
马静见车宁有不悦之色,公子也一脸嫌弃的样子,有心打破这尴尬场面,更有心让公子表现一番,帮他一把,便微微笑道:“此处应有诗一首,来,大家鼓掌欢迎。”
吴芷嫣偏着头问:“临场题诗,公子能否?”
马静笑道:“这可是诗的小祖宗,怎么不会诗呢。”
公子心里暗骂,这也是个自私的小骚蹄子,你要是心里酸,明说嘛,我也用不着牺牲色相。
你要是想要摸清情况并找到出路,也不能把我赶到火上烤。
一个学建筑的工科生,回家磨床单写几句也许还行,让临场作诗,这不是要人命么?
出丑事小,搞砸了不就前功尽弃了?
吴芷嫣柔情似水地盯着公子,嘴里却问马静:“诗的小祖宗?那诗的大祖宗是谁呀?”
马静不假思索地说:“诗的祖宗,屈原呀,千年一遇的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
吴芷嫣望着公子问道:“公子愿意为奴家赋诗一首么?”
马静道:“必须的,骚体,诗经体,我家公子那是信手拈来。”
公子心中骂她马静千百遍,本公子又不是李太白,还拿屈原出来逗人。
可恨的是,这还不能露声色,便对马静道:“可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含义?”
吴颖嚷嚷着道:“人不能为自己考虑,天地不容,这个还要说呀?”
马静却是红着一张脸,低头望地。
吴颖不解,便问车宁道:“大姐大,难道我又说错了么,马静姐为什么红脸呢?”
车宁笑道:“言多必失矣!你过来我跟你说吧。”
吴颖让人把轮椅推了过去,车宁轻声道:“这个为字,不是为了什么的为,是修为的为,明白么?”
吴颖轻叹道:“原来是说人要修炼自己,要有修养,哎,古人说话,怎么就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公子白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
转过头去跟吴芷嫣说道:“吴家小姐别听马静吹牛,诗词我是学过些的,不过真的学得不好,真要作诗,那只能是贻笑大方。”
吴芷嫣微微一笑,花痴一样地说:“公子所赠,定是一字千金,何必过谦?”
车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催促道:“别扯嘴皮子了,写个诗经体吧。”
说完用很坚毅的眼光望着公子,眼光中夹杂着很多异样的信息,不知道是鼓劲,还是期待,或许是命令!
好在公子平时也是读了一些书的,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想着古人写那诗经体的样子,在心中背得一首,以为例句,仿写一首,拿过一块木炭在门板上写道:
落魄愧兮,三生难忘。月下佳人,与吾同堂。
面似玉壁,轻泛霞光。有眸明亮,碧波荡漾。
有发巧披,洒垂耳旁。笑语温润,吾心慌慌。
辗转愁眠,入吾梦乡。言之羞兮,似吾新娘。
妙语逗羞,亲吾脸庞。梦之美之,日夜常想。
梦之佳人,欲嫁何方。思之念之,悠悠心伤!
公子倒是没注意,写着写着,吴芷嫣却是羞得一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