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想让自己静下心来,可哪里能如人所愿!
鲜血,人命,花浴与美人!
这一切,来得那样的突然,那样的有戏剧性。
这一切,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也远远地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力!
恐惧是迷信的根源,也是造成残忍的主要原因之一,智慧始于征服恐惧。
公子想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不再恐惧,他反过手来抹面,可是脸在她的怀里……
剑奴没有拒绝他,而是接过他的手……
她的世界里,从妈妈的口中,她明白,丫鬟可不是像她眼下一样的生活,那是因为小姐品质高贵,所以她才能得到小姐的友情的,把她当姐妹看。
娘亲一直反复地告诉她,有史以来,丫鬟从来就没有被当作人来对待过,她们是奴、是仆!
是能够被标价、用来交易的商品!
是能被主子随意玩弄,可以在权贵之间送来送去的物!
她没有刻意地追求变更自己的身份,因为她没有机会。
娘亲却说公子是她眼下或者是这一生唯一的机会!
她闭上了眼睛,站在木桶边,享受着他子发烧般的体温,她下意识中,或许期待着些什么,虽然有些对未知的恐慌。
公子却为了生存而胡思乱想着!
对,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不杀这人,他们会把吴府灭了。
自己这一行人,一行没有生存能力的人,在这大雪中,在这大山里,卷入人家的灭门惨案中,这是多么不可想象并让人无比恐惧的事情。
他不敢想象的是,这见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如果并不存在所谓的穿越,那么,背负着两条人命自己,又要何处何从?
满世界都是定位系统,到处都是代表着执法力量的武装人员,自己能逃往哪里去?
生存!这个最原始的话题。
一切事物的前提!
此际却摆在他面前,而他面对这一切,有如雾里看花!
什么也不曾看得真切,有什么比这可悲的么?
公子一声长叹!
剑奴睁开眼睛,痴望着眼前的男人,一丝心痛,一丝青春的躁动,让她四肢无力。
时间就这样流逝着,二人各想各的,注定了要辜负那柔软而温暖的胸怀和淡淡的处子之香!
注定了不会有东君降临之景象与诗意!
良久之后,剑奴低下头,贴在公子头顶轻声呓语:“爷,不管发生什么,奴家都愿跟随着爷,一生宛如此际!”
公子却不曾回答她。
他真有点害怕,因为吴府上这些人,看起来都像排练过似的,死了两个人就跟死两个鸡仔一样,这正常吗?
就连跟自己揉肩的小姑娘,都像不曾发生过这事一样。
太多超出自己认识的事物,太多在自己看来超出常理的事情,如此多的疑问压在心头。
他反手搂着剑奴的腰,回过头去看她,她微微一笑,妩媚万千。
她轻声问道:“公子,还要加热水么?”
他哪有心情管水温,只是想从她身上找点破绽来,可是一切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他婉若置身于大雾之中,周边寂静得可怕,平静得让人发慌!
无力知道前方是什么,更不知道下一时刻会发生何事。
心有所感,公子便不自觉地随口吟来一首《困局》:
雪覆荒川一小童,山溪声起错岩中。
秋衫何处怨长夜,密雨携程冽冽风。
公子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靠想能解决的!
他需要用智慧、用行动,来揭开谜底。
他捧水猛的一洗脸,将剑奴的裙装打湿了!
剑奴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公子对剑奴道:“我需要冷水!”
剑奴听不懂他念的诗,也看不懂他在这大雪天要冷水干嘛,却也不敢问!
打来冷水,公子用冷水洗过脸,冲过头,再用热水洗洗这一身的汗!
收了汗才换过衣服,也不管收场的剑奴,便到西厢房去,还生怕她们取笑。
公子进入西厢房中,众女在讨论刚才之事。
才出过人命,大家都在紧张之中,有人亢奋,有人担忧。
公子这一进门,大家望着他,神情各异。
公子望了望众女,与众女一一对过眼神。
他从车宁和马静眼中看到了疑惑!
方致眼中读到了怜惜!
阮远眼中读到了钦佩!
从吴颖眼中读到了迷茫!
神情虽然各有不同,但却都带着一丝恐惧,发自内心的,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众女见公子到来,停下了话题,谁也不再做声。
公子也不知道明天是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想说点什么,却无力开口。
就这样,空气凝结着,时间静止。
吴颖却受不了这气氛,敲着轮椅叫道:“这杀了就杀了,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个死,好大个事,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难道还要死两次不成?”
阮远担心地说道:“这个事真是个麻烦,也不知道后果是怎么样的,我们还是走吧,有多远躲多远,几个特种兵,不至于说逃命还逃不了吧。”
方致笑道:“傻妞,天网恢恢,能躲到哪里去?”
马静道:“瞒是瞒不了的,有那么多活口下山了,只怕……”
车宁道:“目下的迷局,生死难料,这一杀人,便更加扑朔迷离……”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谁也不曾说出个所以然来。
公子把头埋在手里,阮远望着公子,胸口突然感到一痛。
她长叹一声道:“能不能不要吵了?能不能顾及一下人家的感受?你们怕死,谁不怕?难道只有你们是娘生爹养的?”
方致叹息着说道:“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在虚无的基础上推测,所做的一切假设,都是没有凭据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车宁理性地分析道:“不管是在哪朝哪代,我们现在就是为了解决生存问题的动物,没有更多的诉求,眼下一切只为活着。”她此话一出,众人沉默了……
马静长吁了一口气,很认真地说道:“多留个哨吧,莫让人一夜之间全揣……还有,这事不同小可,当时的场面,容不得谁做过多分析,队长也是为了保全大家才这么做的,小分队是共同体,天塌下来大家一起面对,各自留心些吧。”
吴颖悠悠地说:“从当时柳妈的表现来看,也不像是闹着玩的,吴芷嫣也说能杀。再说公子又打不过那个人,不杀他公子就得马上死。他若挡不住,我们早就身首异处了,就明天有人拿我们去正法了,我们也是多活了一天,也挣了,大家开心点吧,莫朝坏处寻思着。”
听她们没头厘的一通乱说,公子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笼罩着这一切。
反而坦然了许多,忍不住笑道:“不管他,要是老西让我们死,早死了,用不着下套。”
马静望着公子,若有所思地说:“也是哦,那么几年的试验,你要灭我们,不是分分钟的事?何必那么麻烦。”
方致分析说:“我们又没做什么,他用不着用如此之法来试探我们。若是要控制我们,想给我们加一罪名,也用不着用人命来试探,再说,谁还敢不听他的?”
公子想了想,轻声说:“你们说这是老西的安排,我也信,因为我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在这山上,那些来攻山的人明显了如指掌,可是这大雪封山,小院中根本没有人出入,这消息是如何走漏出去的?若真是他们的说汉代,就算是这里有内奸,可她们哪来的无线电?”
吴颖想了想,皱眉说道:“这倒是个有用的发现,大家留心点吧!”
车宁万般无奈地说道:“以不变应万变,眼下也只有如此了。有些东西,可能没想象的简单,不过这个是个线索,姐妹们留点心没坏处。”
公子想了想,也不好说什么,沉吟道:“不说这个了,心里清楚就成了,我记起唐人令狐楚有诗云,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车宁听懂了公子话,她也身同其感,这开弓哪有回头箭!
各人到这里来,各有各的故事,但一旦选择了,就无法再自主!
她环视众人一圈,轻声说道:“能聚到一起,自是各有各的苦,但事至今时,在座的可是一体了,若不能做到上下同欲、得益均沾,将会面对各个击破,死无葬身之地的境况。”
众人却连连说是。公子倒不愿连累众人,将话题转开,皱着眉头问:“都有什么故事哦?说来听听吧。”
方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是还不起债。借钱做实验,没有收益,刚好老西的特战队来学校招人,那时候还在做毕业论文,毕业证书都没要就直接跟他走了,后来老西着他手下的那些个老鸟将那个放套路贷的打个半死,拿回了我的户口和借条。”
吴颖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是被骗来的。”
车宁听到有脚步声,便说:“都差不多吧,嘘,吴芷嫣和柳妈过来了。”
吴芷嫣和柳妈向众人道一万福,又对公子行一礼道:“有道是大恩不言谢,今天多亏有公子和众小姐仗义相助,否则今天吴府上下,只怕是要惨遭灭门之灾。”
公子明白众人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在这种环境下能说什么?
敢说什么?
听着柳妈的客套,公子还过一礼,连连说应该的。
车宁明白公子的意思,止住众人,带头拱手道:“吴家小姐,柳妈,请恕小女子起不了身,礼数不周之罪。”
众人客套一番,柳妈问了问大家身体情况,大家说能下地,但是走不了。柳妈却忧心忡忡地说:“这如何是好?”
柳妈一句“这如何是好”,众人皆不知她卖的啥药,静候她说出下文。
场面上顿时一片死寂,气氛顿时降至冰点,静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吴芷嫣好像突然作出什么决定一样的,略有所指地说道:“这也是迟早的事,管他呢。”
柳妈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还是说与公子听吧,要不他困在局里尚不知其情,将来不好处置。”
吴芷嫣点头道:“好吧,柳妈说吧。”
柳妈讲起那些尘封往事,道是吴芷嫣爷爷是墨家之钜子,传到他父亲这里,因墨家得罪朝廷,事情闹得很大。
墨家先祖墨翟,创立发展于春秋战国时期,家规是其成员到各国为官必须推行墨家主张,所得俸禄亦须向团体奉献。
墨家学派思想,前期思想主要涉及社会政治、伦理及认识论问题,关注现世战乱。
后期墨家在逻辑学方面有些贡献,开始向科学研究领域靠拢。
墨家的主要思想主张是:人与人之间平等的相爱(兼爱),反对侵略战争(非攻),推崇节约、反对铺张浪费(节用),重视继承前人的文化财富(明鬼),掌握自然规律(天志)等。
因为墨家思想独有的政治属性,到西汉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官学勾结政策,墨家被不断遭到打压,并逐渐失去存身的现实基础。
从此,墨家日渐式微,几乎逐渐灭绝。
传到他爷爷手上,稍有起色,得到官府一定程度上的认可。
门内很多人想趁此翻身,便把事情做得很大,包括承接官府兵器盔甲、墓地建设、城防建设及入府参谋献策等等。
这个时代中,学术竞争往往依附政治,谁也不会让一家独大。
便有形形色s的人设了各式各样的圈套等着人钻,而此时的墨家很多人是技术流,比是一班一是一、二是二的角色,哪里会玩政治套路呢?
柳妈讲着讲着,连咳不止。
剑奴跑过去给她一杯温水,又帮其拍拍后背。
她按着胸口咳了一气道:“在这种社会里,政治套路玩不过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
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咳嗽,众人都想知道,这与今天这事有啥关系呢?
可她一直咳嗽着,好像暂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