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伟做足表面功夫,紧着相送,可庞欢和他还是没有太多的话。
在庞欢的感觉中,嫪伟这人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不定,尽管开口闭口的表示很看好自己,可显然心里还有别的想法,而且多半是那种防备的心思。
所以,庞欢对这样表里不一的家伙,实在提不起说话的兴趣,敷衍几句之后,告知过两天即来上班,便在裘处长的陪同下,离开了八楼。
“年轻人,现实社会和校园里是不一样。做人不要太较真,该圆滑的时候就得圆滑,否则的话会活得很辛苦。”作为人生阅历丰富的老油条,裘处长早已从庞欢对待嫪伟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一些东西,而出于对庞欢的喜爱,俩人在最终分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含蓄的指点了庞欢一下。
“多谢您的金玉良言,我会注意的。”庞欢笑了笑,挥挥手,辞别了裘处长。
还没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裤兜里忽然传出来一阵欢快的铃声,庞欢随手一掏,拿出了个多功能通讯器。
这个通讯器是庞欢的舅舅陈闯特意为他改装而成的,整体呈椭圆形,约半个手掌大小,样子有些普通,乍一看就是个老款游戏机,可实际上除了具有游戏功能外,还附带有影音通讯和拍摄记录的功能。
看了看显示屏上的号码,庞欢禁不住皱眉。
号码竟然是国外长途,庞欢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不过,最终他还是摁了一下接收键。
“猜猜我是谁?”随着这样一句近似于很无聊的开场白,通讯器的虚拟成像袖珍窗口陡然迸射出一束白光,紧跟着白光又扩展成一个光幕。
光幕约半尺见方,上面显现出一个年龄和庞欢差不多的大男孩的头像。
男孩五官俊朗灵秀,如果不是喉结还算明显,只怕多半要被人误以为是一个漂亮姑娘。
除此之外,此人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发质乌黑,而且所有的头发全都被编成一个个整洁柔顺的小辫,这些小辫最终又被聚拢在一起,形成一个较大的辫子,留在了脑后。
从形象来看,这是一个漂亮又带有点不羁的大男孩。
“胡翀?怎么是你!”
庞欢看清头像后,诧异之余,语气中忍不住透露出兴奋:“这么些年,你小子死哪儿去了?”
“二哥,咱能不能说点吉利话,怎么一见面就咒我!”
被叫做胡翀的年轻人狠狠瞪了庞欢一下,随即才卖萌似的眨了眨眼,呲牙一乐:“有些事等见了面再说,现在我先提醒你一声,再过一段时间,我便要回海市了。嘿嘿,咱哥们一别便是这么多年,到时候你可别小气,一定得好好地招待一番我这个老幺才行。”
“必须的。”
庞欢心里欢喜,脑海中拂过一些往事,叹道:“你和老大宸默都是我最好的哥们,当年老大被他爸接去了欧洲,而你也一声不响的就没了影,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好孤单,说真的,那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感觉不适应。”
“别像个怨妇似的好不好?当年那叫身不由己,现在哥们已经成年了,想怎样便怎样,再也不用被人管着了。所以么……哦,提到了老大,哈哈哈,我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过不了多长时间,估计他也要回海市了。”胡翀神秘地说。
庞欢愣了一下:“喔,有这事?”
“早些年老大走的时候,还能时不时的给我来两封信,可到了后来,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诶,对了,你怎么知道他要回来,你们一直有联系吗?”庞欢疑惑地问道。
“保密!”
“我去!”
庞欢笑骂一声,接着正色道:“好吧,既然保密,那我就先不问了。不过,我倒有点奇怪,咱们分开了好几年,一直没什么联系,你是怎么知道我通讯号码的?”
“脑残吧你!”
胡翀笑道:“我不知道你的号码,但我知道咱陈舅的号码啊,只要一打给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好像也是哈,舅舅的号码一直没变,你小子古灵精怪的,这当然难不倒你。”庞欢恍然。
“今天就是先跟你打声招呼,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完,等过一阵儿见了面,咱们再细聊,我现在要收线了。”胡翀道。
庞欢笑笑:“好吧,长途确实挺贵的,就给你这抠门的家伙省点钱。”
胡翀竖起了中指,随后,光幕一闪,影像消失。
庞欢收了通讯器,微微有些发呆,感觉和发小之间的谈话意犹未尽,但一寻思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便能相聚了,也就不再多想什么,径直出了院门,离开了精神病院。
大洋洲新西兰北岛,鲁阿佩胡火山半山腰。
胡翀收了线之后,将通讯器揣好,又随手拿出一个遥控装置,这才从帐篷中钻了出来。
他回过身,轻轻摁了一下精巧的遥控器,诺大的帐篷飞快开始收拢,然后折叠,只一小会的功夫,便如变魔术一般,成了一个四四方方可供随身携带的包裹。
“我来了。”将包裹背在身后,胡翀加快步伐,朝着不远处穿着清一色坚韧耐磨野外服的一行人打了声招呼。
“蜗牛,就你最慢,快点!”在那一行人之中,有一位满脸络腮胡子叼着烟斗的魁梧中年人朝胡翀埋怨了一句。
胡翀不以为意,走到中年人跟前,呲牙一乐:“老师,别那么凶好不好,我这不是想给您找点东西,所以才慢了点嘛。”
中年人瞪他一眼,正想训斥两句,忽然间两眼放光,伸出手道:“哪来的?”
“当然是我珍藏的。”胡翀晃了晃手里锡制小酒壶,故意让中年人听到里面酒水的咣当声,随即毫不含糊收了起来,满脸委屈地说道:“就为了找它,才耽误了点时间,不曾想好心没好报……算了,我还是收起来好了,免得您看着我有气。”
大手僵在空中,中年人略显尴尬,但紧接着便挤出一丝笑容:“算你小子有良心,别再装模作样,赶紧给我拿来。”
“那您还说我不?”
“谁说你了?”中年人瞅瞅其他人,瞪着眼睛道:“你们说了吗?”
其他人看着这两位:“……”
胡翀:“……”
当中年人最终从胡翀手里拿过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之后,这才一边砸着嘴,一边朝大家一挥手:“开路!”
“老师,原计划这次科考不是还有好些天吗,怎么忽然就结束了?”胡翀陪在中年人身边,一边穿过灌木丛,一边问道。
中年人叹道:“因为我要去火星。”
“去火星?”胡翀先是吃了一惊,跟着翻了个眼白:“真的假的,您不是在逗我玩吧?”
“逗你玩?我可没那个心情。”中年人正色道:“就在今天早晨,我接到了飞天总部的通知,限我在三日内率队返回总部,然后和另外几个调查员精英汇合,一起乘坐航天飞艇,前往火星。”
“竟然是真的……”胡翀皱起眉头:“难道火星上已经允许生命体进入了吗?”
中年人点了点头:“此前,要想登陆火星,确实只有机器人才行,生命体绝对会被排斥在大气层之外,但不知为何,火星这种不允许生命体登陆的禁忌竟然已经消弭,而这已经通过实验证明了。”
“怎么证明的?”
“有机器人成功将一只猴子带到了火星上。”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两年前。”
胡翀默然。
“不要为我担心,作为一个博物学者,若是能够成为首批登陆火星的人,并亲眼见证那颗伟大星球的真实样貌,将是无以伦比的荣耀,就算期间不幸出了某些意外,我也是无怨无悔的。”中年人拍了拍胡翀的肩膀,笑了笑。
“再告诉你个秘密。”中年人道:“知道总部为何如此着急想把我们送到火星吗?”
“因为在火星上,连续发现了多处古代人类建筑群遗址。”中年人根本没指望胡翀能回答,依旧自我地说道:“要知道在二十年前,这可是从来没被发现过的,而今,这些建筑群遗址却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忽然冒了出来,并且被好几个国家和势力所获悉,你说总部该不该着急。”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好像确实是。”胡翀露出思索的模样,点了点头。
“另外,据总部得到的资料显示,被发现的那些建筑群基本上都是具有东方特色……”说到这里,中年人竟住口。
胡冲一愣:“您怎么不说了?”
“说的够多了,再说恐怕就有泄露机密的嫌疑了。”中年人停下脚步,朝着远处望去。
胡翀撇了撇嘴。
跟了这位名叫欧阳凯的华裔博物学家接近三年,没有谁比能他更了解自己的这位导师的脾气的了。
如果是欧阳凯想说的,没人逼他,他都会讲出来,你不听还不行;可若是他不想说的,你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都甭想让他开口。
所以见到欧阳凯不想说了,胡翀尽管一肚子好奇,但还是没有再问下去。
“一年多了,依然没能找到原因。”望着巍峨如同戴了一条雪白项链般的鲁阿佩胡火山,欧阳凯带着遗憾叹道:“近二十年,我走了很多类似的地方,本以为功夫不负有心人,能够最终破解雪线之谜,但还是没能如愿。”
远处,巨大雪山的雪线之下,植被茂密高大,甚至于远远超越于山脚下的植被。
“是啊,这确实匪夷所思。”胡翀也停下脚步,望着远处道:“按理说,越接近雪线,植被越会稀疏低矮,而这里竟然一反常态,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真是让人费解。”
“虽然没有弄清真相,但这些年我也不是白忙。”中年人收回目光,一边继续走,一边道:“依据我的猜测,出现这种有悖常理的事情,应该是和各地曾经显现的天地异象有关。”
“您说的是二十年前,在世界各地出现的那些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异象有关?”胡翀挑了挑如同刀削一般的长眉。
“正是。”欧阳凯点头:“因为只有在出现过那些异象的地方,才会出现这种雪线之谜。”
“天地异象,雪线之谜……”胡翀跟上欧阳凯的脚步,眼睛里闪动着奇光,喃喃自语:“真想在这里再呆上一阵子,只可惜在帆城里,有个美丽的小女子熬不住了。唉,等见完了她,我也该回华夏去找庞欢那小子了,还真是挺让人期待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