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就在夏冰作出吩咐的时候,远在海市的庞欢竟然鼻子一酸,忽然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他不禁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暗自嘀咕是不是老天爷在警醒自己,浦江精神病院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适合他工作。
他当然不会知道,其实就在嫪伟答应了裘处长,准备将他引进科室的时候,遥远的安市已经有个大美人开始“惦记”上他了,所以,他只能将突然发生的某种不好的感觉归咎于自己对前途的堪忧上。
起先,在刚来的时候,他确实蛮期待的,觉得如此现代化的医院真的很适合于实现自己的抱负,可是,经过对嫪伟这位科室领导以及另外某些人的观察,他略微有些后悔了。
所谓知微见著,通过短暂的接触,他隐约意识到,这位从未谋面的科室大领导,不仅好色,而且还很不靠谱,做事情总是带有一种功利的心态,这就完全和作医生那种讲究无私奉献的精神相违背了。
所以,试想一下,在这样一个领导手底下干活,其前途实在是让人难以估摸。
本来,倚着庞欢现在的资历,倒是完全可以更换一下科室,甚至是医院,可谁让这里是浦江精神病院的八楼呢?而这个八楼对于他来说,确实又有着很不一样的意义,因而,尽管他潜意识里觉得不妥,但仍是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然而,他没有异议,并不代表别人也和他一样。
“哼!”
正当嫪伟满口答应的时候,性情耿直,对待业务一丝不苟的崔昊,却猛然冷哼一声,说道:“我说之前为什么对‘庞欢’这个名字感到耳熟呢,原来你就是那个曾经发表了几篇有点意思的论文,受到很多人追捧的在校大学生啊!本来呢,我还挺欣赏你的,可是正应了那句话,闻名不如见面,见识了你刚才所说的这副什么花和尚合欢汤之后,说实话,我可不是一般的失望,简直是失望透顶。”
“诶,老崔,你这话说得是不是有点狠了啊?”旁边的李京唐不落忍:“年轻人,刚毕业,在一些事情上有所偏差也属正常,以后多注意点就行了,况且大家还要在同一个科室共事,你多少给留点面子。”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崔昊好悬没蹦起来,怒道:“咱们是干什么的?咱们是医生,面对的是生命,大活人!你懂不懂?”
他面向李京唐,手却指着庞欢,换了一口气,尽可能平复一下心情,接道:“若是别人,我也就不说了,但这孩子年纪轻轻,而且还有那么好的底子,我真的希望他能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在咱们这个行业中走下去,可千万别妄想着通过异想天开的方式来博取大家的眼球,那就太可悲了。”
见到崔昊情绪挺激烈,李京唐没再争辩,瞅了瞅庞欢,摊开两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崔老说的很对,年轻人要走的路确实还很长,真的不能跑得太偏!”李京唐没吱声,马廉昌倒是给了一句。
然而,这时候的嫪伟却忽然有了不同的意见,走到庞欢身边,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马廉昌和崔昊说道:“你们都别太武断了,我相信咱们院领导和裘处长的眼光。他们能够这样不遗余力的引进庞欢,说明小伙子必定具有出色的业务能力。既然刚才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很有把握的说出这个方子,那么咱们便不妨给他一个机会,解释一下,一个方子为何要组建的如此复杂,而组建的依据又是什么?”
“庞欢,你现在就来说说好吗?”他态度和蔼,语气温和,很有一股培植新人的韵味在里头。
庞欢心里却很不以为然,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刚才各位有一点倒是没说错,我这个方子确实挺复杂。”
“一般华夏方剂学的组方原则是讲求系统性,即所谓‘君、臣、佐、使’。最少的是单方,即由单独一味君药所组成的方子,目的明确、药力集中,善用的话疗效不错;其次是对药方,一君一臣、一主一辅,搭配得当的话相得益彰;再者是三味方,一君一臣一佐使,其他如一君一臣一佐一使的四味方、一君二臣一佐一使的五味方、一君二臣二佐一使的六味方、一君二臣三佐一使的七味方、一君二臣三佐两使的八味方、‘三三制’的九味方等都能成立,唯独很少有两君、三君或四君以上成药的方子。即使是‘三三制’的九味方,也是‘一君自带二,两臣各带其二’才组成的,并非三味主药各带其二而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但现在我想问问大家,在你们的思想意识里,难到所谓的君臣佐使都是单单指得某一味药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解释下去,因为从最根本的认知上,我就和大家有所不同,所以即便再解释,恐怕也解释不清了。”
庞欢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用目光巡视在场的各位医生,显然是在等待着回应。
马廉昌嗤笑一声,昂首道:“如此幼稚的问题还用问吗?只要稍微了解点华夏医学,便会知道,充当君臣佐使的药物,都是指的单一味药物。你既然是院内引进的高新人才,不会真的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崔昊看看李京唐,虽然没有说话,但眉头一直蹙得老高。
李京唐疑惑地看着庞欢:“马廉昌虽然语气不太好,但他说的却是事实,而我们的认知基本上和他也差不多。不过,庞欢你也不用将话说的那么死板。既然是讨论业务,就难免会有分歧,我现在倒是想听听,你究竟是怎么认为的?”
“是啊庞欢,有什么你就说呗,如果真在理的话,没准儿他们听了后,就会改变了自己以往的老观念呢。”沈舒菡一直对庞欢印象极佳,此时感受到他的境况似乎很被动,禁不住有点着急。
哈琪瞅瞅沈舒菡,略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不过,在此时却没表示出来,只是不甘落后的鼓励庞欢说道:“诶,帅哥,你行的!”
她露出微笑,很大方的竖起两个拇指合在一起,朝着庞欢晃了晃。
庞欢倒是满脸无所谓,不过,他也体会到了小姑娘们的心思,便朝着她俩笑笑,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实不相瞒,最初接触华夏医药的时候,我和大家的观念并无二致,但随着研究的深入,我又有了新的认知,感觉所谓的君臣佐使,从宏观上来讲,各自指的也许并不是单一味药物,而是一种药性凸显。所以我就想,如果多味药组合在一起,能够进一步提升某种药性的话,那么,这个组合便可称为君药,抑或是臣、佐、使其他三种称谓的药。”
“可以说我的这个想法很突兀,甚至有些惊世骇俗,完全和传统观念相悖,但根据我的不断推演和实践,其结果竟然越来越和我的想法相契合,以至于让我最终相信,我的想法完全是正确的。以上这些呢,即是我想说的,至于大家相信与否,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庞欢说完,不再理会大家的反应,对着华妃说道:“相信你已经记住了刚才那个方子,等到欧阳傲雪医生回来之后,希望你能够代以转达,至于她会怎样做,那就随她好了。”
事到如今,他感到有些厌烦,反正自己问心无愧,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别人怎么想,也懒得去搭理了。
“好的,华妃一定做到。”华妃径直答应。
“转达太费事,我其实完全可以按着方子自己熬药……”吴强在旁边自信满满,可随即就挠了挠脑袋,满脸尴尬瞅着庞欢:“对了,这个方子里都有些什么药来着,刚才你说的太快,我没记住,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庞欢还视,很无语。
“简直是胡闹!华夏医学传承已久,投入了大量先人的智慧和心血,可以说流传下来的都是精华,哪能说改变就改变啊!”崔昊脸色发青,仍然觉得庞欢做事情没谱。
不过,李京唐这次却没急着表态,而是皱着眉头,露出深思的神色。
“裘处长,科室的环境和人员我已经有了印象,咱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庞欢不想再逗留,便和裘处长打了声招呼。
名义上是在征求意见,实际上他已经迈动步子,朝着办公室外面走去了。
“等等!”李京唐忽然将他叫住。
庞欢微许有些诧异,停下脚步:“您老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