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多问,这因为老人已经在床的另一边站定,指着一个角落,明显示意我去看。
我现在才看清楚他的脸,一张苍老而满是皱纹的脸,双眼甚至还泛白,明显是生前已经失明。
再看看这间败絮其中的卧室,一点也不像是有三个那么有钱的儿子的人。
我按照他的意思都上前去, 往他指着的方向看,那里是一摊黑乎乎的东西,看不出来是什么。
我凑近了些,又沾起一点在手指上闻了闻。
是血,已经干涸了很久了。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老头,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才发现在他脑袋的侧边有一道撞伤的痕迹。
老人在我身后缓缓说道:“我吃药……结果摔倒了,我爬上床,打了电话让这个月负责照顾我的常福来送我去医院……结果我等了好久,好久……”
可是一直没人来。
因为他的儿孙们都嫌他麻烦,本来就把照顾他的责任当个皮球一样踢过来踢过去。
加上老人本来就已经有些糊涂,有事没事儿会打错电话,所以这次常福也没当回事。虽然嘴上答应了要来,实际上他却还在外面花天酒地,也没通知另外几人。
等到老人被发现的时候,他早就死了。他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一整个后背都粘在了床单上。
几个后辈决定不声张,只是对外界说老人才刚死不久。而且为了方便下葬,他们直接把他从床上扯了下来,只留下层腐烂的皮肉在床单上。
这也难怪他感到不甘了。
我听完之后也感到格外不悦,我原以为这几个家伙再怎么对外人苛刻,也不至于连自己家人都不顾,现在看来一群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看向老人,又回到床前给他恭恭敬敬上了一支烛:“老人家,您放心,您再等几天,我让您的儿孙日后给你天天上供烧香赔罪,送您心满意足地走。”
老人不作声摇了摇头,继续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角。
外面的阳光在这时忽然变了角度,槐树的阴影挪开了,老人的身影随之消散。
房间里回荡着他嘶哑的声音:“一天。”
一天?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天究竟是什么意思,原本紧闭的门忽然打开了。
“吱嘎——”
开门的声音把回到楼下灵堂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他们看上去正在吵架。
看见我出来,卢常福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别过来!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没理会他,径直走了下来:“当然是人。”
卢常建迎了上来,却一脸的不防备,不断的上下打量着我:“志哥!你出来了!你……”
我伸出手:“放心吧,我是人,你摸摸,还有体温呢。”
他有些犹豫的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神色才恢复过来:“真的……你居然真的是活人。”
我感到有些奇怪:“被关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们,怎么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卢常建小心翼翼地说道:“刚才你被关在里面的时候,我们想要逃走,结果门窗忽然全都关上了,我们都根本出不去。而且,而且……”
卢常建话还没说完,一边的卢常业就忽然冲了过来,几乎有些疯狂的揪着我的衣领吼叫:“是不是你搞的鬼!刚才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他们把桂玲带去哪里了!”
我甩开他的手,这人看着文质彬彬,怎么那么不冷静呢:“什么桂玲,你在说什么?”
一边的卢常建连忙上前把他拉开,顺便向我解释道:“桂玲就是他媳妇儿。刚才你没出来的时候,有个黑色的影子窜了出来,把桂玲给带走了,我们眼睁睁看着她被带到那边厕所去了……”
但是他们追上去之后,那里一个人也没有,里面只剩下些血迹。
我忽然想到了刚才老人所说的“一天”。
鬼都爱讲究因果,现在这是要和这几兄弟玩儿生死局呢。
他要他们一天之内找到这人,不然就全都得死!
我一想到这里,我心情平静了下来。
“呵,你们自己干过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你们这是报应!我就告诉你们,要是找不到这个人,宅子里的人都得死,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之后我在他们面前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他们死活没法打开的大门,走了出去。
相比在这里帮这几个家伙想办法活下去,我还不如回去准备准备除灵。
刚才的情况来看,白日显形,那个老头的鬼魂经在槐树的助长下变得强大起来。
现在他还只是一只怨气深重的缚地灵,再过几天,继续在这极阴极阳之地滞留,很可能会被怨气反噬,变成没有理智,祸害一方的厉鬼。
到时候,不管是这几个混账兄弟还是我,都逃不掉。
“你别走!我给你钱!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你救救我,我给你钱!”身后响起卢常福的声音,他比卢常建还胆小,现在已经被吓得哭出了声。
现在虽然开了门,但是他们却仿佛被一堵透明的墙挡住,根本就没法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走远。
钱……钱有命重要?
虽然也可以帮他们通过这场赌局,以此解除那老人的怨念,而后直接超度老人送他归西。
但是这个方法太危险,我可能也会被殃及,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帮这几个家伙。
“五万!七万!十万万!十万万怎么样!你只用救我一个人的命,我给你十万!”卢常福又喊道。
我有些犹豫。
十万万……要是有了这十万万,老爹就能少些操劳了,他起码不用每天都去棺材铺守着了。
一边的卢常建见我脚步放慢,也跟着喊道:“我也给你十万万!救我!”
嗯……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反正一样都是除灵,我还有师傅临走之前给的保命的金刚杵,至少可以保住自己。
赌一把。
我转过身,冷冷:“行,要我救你们也行,但是你们所有人必须都听我的,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二人连忙异口同声地答应:“好好好,都听你的!谢谢大师!”
我又看向一边还没回过神的卢建业:“你呢?你加上你老婆,可是两条命呢。”
所有人,当然包括这个趾高气昂的“文化人”。
卢建业瞪了我一眼,嘴上不情不愿地说道:“二十万,两条命!”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