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云苒在上京赚了不少银子,回程时好友给了一坛子酒,她喝了酒骑马兜风,路遇一个白衣美少年,骑着一匹浑身通红的赤血宝马在林间驰骋。
这少年绝对是她见过的最俊美英气的男子,年纪在二十来岁,面如冠玉,眉利如剑,目似朗星,唇角轻扬,笑若桃花……而白衣红马则衬得他好似天上的仙谪下凡,策马飞奔间,形如离弦之箭,恣肆无忌,好不潇洒。
她借着酒兴,一时被男色所迷,便百无禁忌地追了上去,笑着说:“嗨,南齐小朋友,赛一局如何?以白云观为终点。”
白衣少年立刻勒马,挑起剑眉,好笑地反问:“南齐小朋友?难道你是北燕的小白脸?”
嗯,她的确长得很“小白脸”,漂亮到能让女人们趋之若附。
云苒哈哈直笑,勒着马缰,“你管我是谁。反正,你看上去娇滴滴、白嫩嫩的,实在像乳嗅未干的小朋友……小朋友,要不咱俩比一比呀?”
南齐人最恨被人说成是娘娘腔,但事实上在这大青洲,南方男人就是比北方男人少了那么一份彪悍和豪放。南方的少年更显油头粉面。
一般少年若是被如此“调戏”了,肯定已经怒火中烧,但这人不怒,只唇角弯弯笑白了牙,扔下一个赌注,“你若输了,做我一年侍从?”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自信。
云苒虽然微醉,但也从他身上读上了一种异于常人的气度,直觉告诉她:这种人不可招惹。
可酒精刺激到了她,令她放出了豪言壮语,“好,我输了,做你一年侍从;你输了,你就当我一年的奴隶……不过,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奴隶,我倒是头一回遇见,或者,我可以为你断袖一回……”
平常时候,她可是个一本正经的“正常男人”,虽然偶尔会调戏小姑娘,但是调戏男人这却是第一次。
少年并不生气,气得是他的手下——一个挺耿直的随从,当面就直斥她:“放肆,竟敢轻薄我家公子?你不要命了吗?”
云苒不以为然,坐在马上嘻笑着,“凶什么凶,一句话,比不比?”
少年温笑如花:“比,为什么不比?”
二人达成共识后开始赛马。
结果,赛马不分上下,云苒要走,少年却要拦她问姓名,她不愿搭理,两人就此大打出手。
大战三百回合之后,少年可能身有旧疾,突然就败下阵来。
云苒趁虚而入,把人吊到了梧桐树上,还坏兮兮取笑了他一顿:“南齐的男人怎么回事呀?怎么不是娘娘腔,就是病殃子?不过,你这病殃子倒是比那些娘娘腔能打一点……可惜呀,还是被我打得屁滚尿流。哎,你这破身子就该养在庭院深楼里,以后可千万别出来与人一争长短,本少爷对你没啥邪心,要是遇上几个邪魔歪道,你就要遭罪了……”
那少年被吊在半空,倒也没气急败坏,只笑着扔下一句,“趁我发病落井下石,小姑娘,你的能耐也不过如此。有种别跑……到时我们再比一比,看看到底是你更胜一筹,还是我棋高一招。”
“哟,被你看穿我是女子了呀?不好意思,我既是小女子,自然不会和所谓的大丈夫讲实力。我嘛,我就爱投机取巧……嗯,你的赤血马不错,借我一骑;你的匕首也不错,既然输了架,那就归我了……以后咱们江湖不再见……”
事后,那赤血宝马被云苒骑了一段路后放了,老马识途,自会回去。至于这个少年,很快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也不曾去深入的研究那是谁家贵公子。
原以为世界这么大,他们哪有那么大的机缘再遇上,结果,半年之后,他居然成了她“新婚丈夫”。
我滴老天爷啊,你也太会玩了。
“你不是澜山。”
拉回思绪,云苒盯着面前这个新郎倌,很肯定地落下一句。
这人温温如玉,气质高贵,不是普通的富贵公子,应是当今朝堂上的名门之后。
重点,他有两个身手不凡的手下,当初他们发现她把这贵公子给欺负了,一怒之下曾围攻她,差点就把她给逮住,亏得她有同党,才脱了困。
她记得清楚,当时那两个手下叫他:三公子。而澜山是澜家第五子,人称澜五少。
此刻,溜是没法溜了,只能道破他的身份,扛到底。
与此同时,云苒心下浮现层层疑云:此人身份应该极为尊贵,半年前被她抢走的赤血宝马,乃是西梁赠于南齐的上等军马,总共百匹,被养在南齐第一马场,那边专为南齐培养优质军马,等闲富贵人家根本用不起。
哪怕是震西侯澜大将军的座驾也不见得敢用赤血宝马。
此人冒牌名澜山,入赘宛家,所为何来?
重点中重点,澜家知道吗?
这些问题,全在她脑子里闪现。
“你也不是宛容。”
一袭红罗,玉带束腰,新郎倌抱胸笑吟吟看着她,目光很放肆,滴溜溜道破她是冒牌新娘。
半年前遇上时,她一身墨色男儿装,坐在浑身雪白的白马上,英姿飒飒,今日她一身女红装,却若那名贵的红牡丹,雍容而富贵——不过,这绝对是一朵带刺的牡丹,扎手的厉害。
云苒呢,曾以为,男人穿喜服,俗到不能再俗,偏偏这喜服穿到这个男人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华绝代。
特别是他笑起来时,简直能颠倒众生,可令天地黯然失色。
唉,作为一个男人,有必要长这么好看吗?
最最有意思的是:宛澜两家联姻,新娘子是冒充的,新郎倌也是冒充的,天下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吗?
云苒想着,不觉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是宛容?”
“哦,原来你就是宛容啊!”
“没错。”
“行啊,那我就是如假包换的澜山。既然你我这么有缘,今日拜堂做了夫妻,那我们就不能辜负春宵。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来来来,娘子,我们快点洞房吧!”
这个不知名的新郎倌一脸嘻皮笑脸,伸过了魔爪,想讨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