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跑过来,狗腿地抢过陆呦呦手上的行李箱,“老大你歇着,行李箱交给我就行。”
对上来往路人好奇的目光,陆呦呦只觉得好生丢脸,“你们怎么来了啊?”
她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从不惹是生非的三好学生,都给这几个家伙喊成不良少女了。
再说了,他们几个,不在工地上好好搬砖,跑这里来干嘛?
三人回答出奇一致,“老大刚上大学,兄弟们好歹得去给你撑撑场子啊!你放心,工头儿那里咱都请过假了。”
陆呦呦哑然,无声接受了他们的一片好意。
江城日头大,她眼前这三个,许是暴晒久了,皮肤黝黑,乍一看,好像刚刚从煤窑挖煤回来。
有对比才有伤害。
陆呦呦跟他们走在一起,都白的有点儿过分了。
江城大学,青春驿站一处窄小的办公室里。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江湛悠哉悠哉坐在桌前,一支笔在他指尖上转得风生水起。
桌子上,一顶乌黑如墨飘逸丝滑的假发给人小心翼翼地摆在正中间,旁边一个包装精致的袋子里依稀可见是一身素白的衣服。
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围着江湛,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声音亦是说不出的谄媚,“江湛,我喊你一声哥成嘛!你就行行好,将就穿一下?”
江城大学里毁誉参半的cos社就驻扎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办公室里,一张陈旧的木桌,三个掉了漆的木凳,墙边一个简易衣柜,里头挂满了各色古风衣饰。
再加上三个身高个个儿一米七五往上窜的年轻小伙儿,这间办公室就已经给塞得满满当当,挤不进去活物了。
江湛精致的眉眼一挑,神色间满是不耐,“郑致言,我画设计图刚画到关键处,你一个电话把我喊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穿上这玩意儿,陪你演一出孟姜女哭长城?”
有一个坑弟的表哥,少活十年也是可能的。
江湛有那么一丢丢心累。
别人上大学活得那叫一个滋润。上上课,泡泡图书馆,打打游戏,和女朋友约约会。总之是怎么爽怎么过。
可是一轮到他,咋就全变样儿了呢?
专业不被人理解,就他家老妈看来,那就是钢筋水泥混凝土。这也就罢了,他凭着满腔热情,即使画设计图画得欲仙欲死,也能咬咬牙坚持下去。
可是,总有一个表哥跟在他屁股后面捧了一件又一件的汉服要求他穿,还得配合着拍视频发微博,这就过分了吧!
没错,汉服是很唯美,也很飘飘欲仙,可从大一入校到如今,他都净化成大三的老腊肉了,郑致言拿给他的无一不是女款。
“兄弟,帮帮忙嘛!”郑致言没皮没脸地扯着自家表弟的衣袖,一副得不到肯定的回答就坚决不撒手的无赖架势,“你表哥我就好这些个玩意儿,你权当成全我了?”
全程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钱靖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不拍视频,兄友弟恭,一拍视频,鸡飞狗跳。
话说,他真担心他们社的台柱子下一秒暴起掀桌,按着社长的狗头就是一通狂揍。
他一个可怜弱小又无辜的摄影师,还是闪远点为好。
若是这世上有后悔药吃,钱靖觉得自己一定会不拘价钱,先买它个十瓶八瓶来吃。
当初怎么就脑子一抽,进了cos社呢?
不过是想着磨练一下自己的摄影技术,没成想,三年下来,他看的最多的反而是兄弟阋墙的戏码。自然,他磨炼至今炉火纯青的也不是自己的摄影技术,反倒是坐山观虎斗的明哲保身之道。
眼瞅着江湛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扯回自己的衣袖,郑致言咬牙切齿地祭出自己最后的杀手锏。
他说得大义凛然,义薄云天,“江湛,你若是答应,上次你看中的那套古建筑模型我出资一半。”
眼见危机即将解除,钱靖一边小心翼翼探着脚往外挪两步,一边偷偷摸摸抬眼觑着江湛略有松动的眉眼,他由衷地觉着自己可以背上摄像机准备开工了。
只要社长拿出足够的诚意,他们社的台柱子就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反正节操这玩意儿,总量也不是很多,掉着掉着也就掉完了。
“你全款。”江湛慢悠悠地吐出仨字儿,全然无视自家表哥目眦欲裂凶神恶煞的神色,仿佛笃定他一定会答应下来。
这次让他丢人丢到刚入学的学弟学妹面前去,怎么着也得给点儿补偿不是?
郑致言手指颤颤巍巍指向江湛,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都说亲兄弟明算账,可今天这账也算的太狠了些吧!
“好!算你狠。”未来半个月可能要吃土的可怜人最后在自家表弟“答不答应随你”自由选择的眼神中悲愤签下了这霸王条约,“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