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嘴角抽动了一下,捂着额头,一朝从尊贵的储君到了将要被废的庶人,还是遭人陷害,在坚强的心智都要撑不住了。
长宁怜悯他,转念想自己将来的下场未必有他好,也就放平了心态,淡淡的说:“那宫妃被灭口,应该只是个陷害你的棋子。”
太子冷静道:“不,我更倾向于她被人杀害。她得到过宸贵妃的帮助,对宸贵妃很憧憬,知道一些内幕。”
长宁心一沉,太子受人陷害是从他调查宸贵妃死开始的,有人不想让大家知道母妃之死的真相。
“四妹妹,我总觉得那个人就在咱们身边。”
“是啊,能杀掉被看守在后宫的罪妃,至少在后宫里有人。”
两个人视线对上。
太子起身拱手道:“四妹妹保重,你孤身在后宫,我怕你有危险。”
被守卫看住的罪人都能杀死,整个后宫都不安全。
长宁:“三哥一直在帮太子殿下翻案,即便是我出了事儿,太子也一定能从这里出去。”她得帮楚王讨个好,将来有个万一,这笔人情债可以讨要的。
太子眼眸一凝,忽而声音低沉:“别相信任何人。其实那宫妃同我说了一些有关于宸贵妃的事情。当时天花席卷而来东宫率先染病,但并未扩散别处,是有人将天花带给宸贵妃的,所以不想宸贵妃之死被掀出来。”
长宁捏紧拳头,追问道:“她没说到底是谁?”
太子摇头,苦涩的说:“她说差点证据,后来……我们假山后那次见面就是她写信说知道是谁,让我去取证据,然后就中招了。”
这已经是知道的全部消息。
“我自觉此番可能无力回天,还盼望着四妹妹能够照顾一下太子和我四个孩儿。”
“……我尽力。”
长宁慢慢消化着有人害死母亲,又不想真相公布于众的消息。慢吞吞的走出了两仪殿,出了东宫。
楚王在那等着,他风姿特秀,顾盼生辉,风中衣摆摇曳别有美感。
东宫不远处有个竹林,翠竹斜倚,几尊石凳摆放。两人甩开随从,在那处停下脚步。
“你还能说动五妹妹?”
“五妹妹的外祖是吏部尚书,尚书第三子曾险些是我的伴读,只是生了一场病错过了,后来我们认识相交比较投缘,故而也就央求他妻子进宫带话。”
“到是够辛苦。”长宁有些好笑,宫里是挺大的,见个人都要这么弯弯绕绕。
“能见你一面也是值得了。”楚王伸手抚摸了她的脸颊,疼惜的说:“怎么这样苍白?”
她垂下眼帘,心思太多,难以安眠。
楚王问:“你有什么心事?”
很多,长宁张了张嘴,甚至不知说哪一件。她想起有些心闷:“陛下说,我是他的女儿。”
楚王想也不想的就否决:“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是他的女儿。”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是不愿意告诉你的。我比你大三岁,看见的知道的稍多一些,那时常见她喝药,当时不懂,大了在思索,宸贵妃她一直服用药物不肯有孕,她是决计不肯为陛下生孩子的。”
所以生下长宁,盛宠六年仍旧无子。
长宁也算稍稍松了口气,捏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我可不想当你妹妹。”
楚王先前还凝重,听了这话笑了下,耳尖有些红:“我不愿意你是我妹妹,却很喜欢听你叫我哥哥。”
长宁只觉得一阵滚烫,纵然不照镜子也知晓自己脸颊微红,红的如胭脂洒在画卷上,画中美人艳丽如花。
“长宁,你别担心,我会为太子翻案,待太子登基我就自请去封底,到时候只有你我。”楚王的指尖描绘着她的眉间:“别皱眉,眉间都有印记。”
长宁握住了他的指尖,怔怔的看着眼前人,轻声问:“你这么急着帮太子翻案,相信太子,是认为太子不是坏人,皇后也没有害死我母亲,对么?”
楚王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长宁,不告诉你不是害你。”
她说:“我懂,告诉我也不见得是对我好,比如说梁王告诉我生父之死,也只是怂恿我去害陛下。”
楚王脸色一变,梁王竟然去怂恿长宁害陛下?
“长宁,不要信别人,更不要做任何事情,你等待着,我会帮你解决所有问题。”他严肃的说:“我发过誓,会永远保护你,哪怕我死了,你都会平平安安。”
长宁听得心里酸楚,眼泪汪汪的问:“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与太子私通的宫妃死了。”
楚王不说话,沉默了很久,嗓音有些凉:“是我杀的。”
换句话说,楚王就是那个不想让当年事被揭露出来的人,他甚至没有隐藏这一点,也没有解释,声音还是微微发凉:“长宁,我已经查出了是谁害太子,明日便会上奏折,然后为太子平反,然后我们去封地,你喜欢江南,我会要那附近的封地,我们可以悄悄的溜到江南去。”
风吹过竹林刷刷作响,竹叶落下。
长宁将碎发别再耳后,随着动作露出纤细瘦弱的手腕:“好。”
他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了长宁,在人耳畔轻声说:“你不知我有多喜欢你。”
“我知道。”她闭上眼睛,他本可以和梁王争皇位的。可是内阁不愿意看见一个为女色所迷的皇帝,趁着羽翼未满挟制皇帝的不在少数。大臣们容不下第二个宸贵妃。
长宁和皇位本就不可兼得。
“你帮太子洗去冤屈,那就代表着抓到了魏昭仪的把柄。”
“你?!”楚王惊讶。
长宁笑笑:“我又不是傻子,在后宫设局设计太子必然和后宫女眷脱不了干系。梁王从未不屑掩饰情绪,这事儿真不是他做的。但在你紧追不放的查着东西的时候,他也反应过来是谁了,正是他母妃,所以他急于陛下死。陛下一死,太子就无可翻案。”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和后宫之人勾结,虽说我没有母妃,但我仍旧能和宫妃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