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护着你的，我都会护着，护不了的，我就陪你一起疼着。”慕容昱记得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个妹妹，她漂亮精致的像个娃娃，但又胆小怯懦，遭遇那样痛苦的经历。
他很想保护她，一定要保护她。
长宁哭的厉害，胃里一阵翻搅，直接吐了出来。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只喝了点水，吐了半天只有水。
他心疼坏了：“长宁，你还有我。”
“没了，你也没了。你来之前去见了父皇，他同你说了什么？”
“……那股钻心的疼又上来了。
长宁用秀帕擦了擦嘴，眼神绝望：“你说吧，我猜到了，如果我是徐源生的女儿，母亲一定不会这么恨的。”
所以，她才会这么痛苦。
慕容昱闭上双眼，眼泪默默地流淌，“父皇说你是她的女儿，徐源生久病不愈根本无力房事，也是病重而亡，并非他杀。可贵妃不信，到头来你也不相信。他和我说，你是我的亲妹妹，不可罔顾人伦！”
兜兜转转到头来，上一辈做的孽，下一辈还是尝到了苦果。
这真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乌龙，可笑可悲。
原来他们之间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有缘无份。
“你恨我吧，我早有猜测但一直不肯相信，直到我查到徐源生无子而亡，的确病重，而父皇说贵妃是清白之身入宫，我这才……这才面对了现实。我……我以为贵妃是生病才虐待你，我真的是太蠢了。”他捏着身下的床单，眼泪落在了床单上，湿了一大片。
长宁苦笑：“都说我不是父皇的女儿，大家都这么说啊。”她闭着眼睛，混了过去。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青羊在家中玩耍，和母亲撒娇，结果士兵闯了进来，将家中老小抓走关押监狱，以谋反罪处死，家中十岁以下男丁流放，女子冲为官妓。
她流落青楼，因貌美被当成奇货可居，直到十八岁那年正式被拍卖，看着一个个叫嚣的富豪，心已经麻木。
她被一个富商买了下来。
富商不过二十却病重，没两年好活：“我是个将死之人，买了你就当做善事了，平日陪我说说话吧。你叫什么，不要花名，要真名？”
“真名不记得了，小名似乎是青羊。”
“哦，是咩咩呀。哈哈哈。”
“咩咩，我想喝茶。”
“大夫说，老爷喝水为好。”
“咩咩，今天晚上没星星。”
“源生……现在是白天。”
“咩咩，我想踏青郊游逛夜市看河灯。”
“夫君，我陪你。”
“……咩咩。”
“……”无人回应。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三思端来药放在小桌子上扶着她起来，看着她如雪一般的脸庞，心疼地紧眉。
“公主，不管如何，皇上是真心疼您，您是真正的公主啊。”
长宁久久地看着门口，忽而笑了出来，泪珠不经意地滑落脸颊，滴在三思的手上，一阵冰凉。
“我原是被母亲怨恨的孩子，也是多年辜负父亲的不孝女，至于他，此生，终究只能止步兄妹，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四月底的天，该是温暖和煦的，可窗门却被冷风猛地吹开，打在她的脸上心上。
三思急着让小宫女关窗关门，身边闹哄的很，只有她依靠床头一直挂着那苦涩不堪的笑容。
日中，三思回身看了眼门摇摇头，对眼前面带急色却温柔无暇的男子无奈轻声说道：“楚王殿下，您还是回去吧。”
“我只想看长宁一眼。”堂堂楚王殿下，在此刻忍不住对一个宫女近乎哀求，只为见心中之人。
“三哥，我身子很好，你在宫中行走不便，回去吧。”里头传来清冷的声音。
他曾说过喜欢她叫自己哥哥，可三哥二字如今却成穿心的利剑。
他往前一步，三思却挡在前头，常年握笔的纤长手指握成一团，闭上眼睛，长宁，你等着我。
“好，我只愿你明白，于我，你是长宁。”不是妹妹，一辈子都不可能是。
楚王走了，屋内一女子长身而立，对着的便是门口，梨花带雨却只能笑着，“可你是我的三哥啊。”
之后的时间，皇上的身子越发好，可却依旧让公主侍寝，梁王出战，楚王在生母已故，皇上直接下令皇子不得进后宫。
长宁喂药，皇上将药碗接过放到一边，“你身子不适，就多加休息。”
她低头又要端药碗，“长宁没事，陛下身子要紧。”
皇上眼睛微微一眯，“你还是不相信你是朕的女儿？”
三思是他的人，长宁发生了何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不说话，只是用如水的眼眸看着他，皇上一晃出了神，仿佛看到了青羊，苦笑说道：“你和你母妃不仅模样像，就连性子也是一样。”
长宁捏着帕子，轻轻张嘴，“陛下既知我母亲不爱你，为何终其一生你都不愿放她离开？”
皇上身子顿时僵硬，垂眸，“朕以为总会有那么一天，可是她却用命告诉朕三个字，不可能！”
长宁好看的双眼染上怒意，“可你还是霸道地留着她，明知她想回江南，明知她宁愿在亡夫跟前守灵，也不愿在这高墙里的富贵皇宫中当你的贵妃，你爱她，却从未为她想过，这，真的是爱吗？”
她豁然站了起来，长久以来，她都是温温柔柔的性子，这一刻，她为母亲不忿。
皇上眉头拧成一字，青羊，当年你也是这么问朕，朕没有回答你。
“朕爱你母亲，当年，并非朕强取豪夺，是徐生源知道朕爱慕你母亲，亲自找到了朕，他说，他知道你母亲貌美倾国，他强弩之末，已支撑不久，待他故去，若无人为你母亲遮风挡雨，你母亲一生必定饱受折磨，他不愿他心爱的青羊如此，说知道朕必定会护她周全，也想你母亲忘了他。”
长宁久久无言，眸中的怒意换成了呆滞，随后是震惊，“不……不可能……”
她母亲终其一生都想逃离皇宫回到他的身边，不想，竟是他亲手将自己送进了这皇宫！
母亲，你会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