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鼠淬体九重万炼归宗的修为，精气神三花聚顶，浑然一体。所谓精，人体有形状态之精微物质，看得见，摸得着；所谓气，人体无形状态之精微物质，主要就是指内息，看不见，摸不着，但修炼者能够感受到；所谓神，则是指精神，意念，却就更加玄妙了。

龙牙鼠将混沌黑雷吞进肚子里，属于精和气的层面，但是它淬体九重的修为，经历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终至万炼归宗，肉体，内息，精神，完全融会贯通。

因此它意念一动，就将存在于精气层面的混沌黑雷，逼进了精神层面。当然，混沌黑雷强横绝伦，霸道无比，它驱除的速度有些慢。

与此同时，它的精神和大鸟的精神即胡闹的精神连在了一起，等于是构建了一个精神通道。

轰！

只是一缕极为细微的黑色光芒进入胡闹的精神空间，他的脑海就轰隆轰隆地爆炸起来，震荡得他头皮发麻，脑袋嗡鸣，剧痛无比，就跟被人用烧红了的大铁锤狠狠击打一般。

“忍住！”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现在虽然痛苦，但能磨炼精神，增强意志，有助于我步入淬体八重炼神还虚的境界！”

胡闹强忍着无与伦比的剧痛，牙齿咬得咯吱响，脑海深处仍旧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轰轰轰！

越来越多的黑色光芒涌入胡闹的脑海，炸响声此起彼伏，剧痛一波涌着一波，比烈火焚身更可怕，比万箭穿心更难忍，万箭穿心人早就死了，他现在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暗金大鸟始终凌空盘旋在胡闹的脑海深处，见他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痛苦，仍旧死死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并没有意识涣散，也没有迷失心智，它那偌大的双眼之中，闪过意味深长的欣慰之情。

“天地万物，存活于世，莫不经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几乎随时随地都在承受痛苦，如一场漫长的泅渡。只是有的时候，自己察觉到了，才会痛彻心扉，更多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就不觉得痛苦。所以痛苦并不是绝对的，只要自己忘记了痛苦，就不会感觉到其存在。”

“忘记，不代表没有，只是不想察觉到。有道是‘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意思是：忘却自己的形体，抛弃自己的耳目，摆脱形体和感知的束缚，与大道融通为一，就叫坐忘。”

“坐忘，即炼神还虚！”

暗金大鸟一句一句地点拨着胡闹。

“坐忘，坐忘……”胡闹喃喃道，他虽然痛苦难捱，如承受炼狱之痛，但脑海深处始终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此刻听到暗金大鸟的点拨，顿时福至心灵，豁然开朗，如迷茫之人得到至理名言，终于明白了接下来自己的路通往何处。

想要步入淬体八重炼神还虚的境界，自己必须进入坐忘状态！

而想要坐忘，就得“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我就当自己死了！”

胡闹心一狠，神志彻底放松下来，甚至连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都放弃了，他整个人就像一缕清风，无形无色，却能游走天地之间任何一个角落。

顿时之间，脑海中的雷鸣之声似乎弱了许多，痛苦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事实上，继第一缕混沌黑雷进入胡闹的脑海，后面的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如波涛汹涌，如大江大河。胡闹的脑海之中，全是咔嚓咔嚓的爆炸声，每一道黑雷，都炸出开天辟地的声威，颠倒乾坤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但是人的脑海是无限大的，超越了天地乾坤，并且胡闹逐渐领悟了坐忘的奥妙，因此他受到的痛苦越来越大，但感知到的痛苦越来越小。

他的精神越发凝练，纯净，恬淡。

云淡风轻，空空灵灵，处于有和没有之间，完美地诠释了一个“忘”字。

忘掉的东西，原本是存在的，但是因为忘，却又没有了。

玄妙难言，犹如参禅。

时间流逝，斗转星移。

也不知道多久之后，胡闹幽幽醒转，微一凝神，就感觉到暗金大鸟已经不在自己的脑海中，显然那只是它的一缕意念所化，时间久了就消失了。

“嗯……”

他深深地呼了口气，感觉自己通体舒畅，精力旺盛，脑海特别的清明，特别的空灵，如雨后晴空，焕然一新，生机勃勃。

很显然，经过混沌黑雷的淬炼之后，他的精神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接着，他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直接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时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哪里，只看到眼前是一处大草原，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浑厚，清冽，令人心旷神怡，如同置身在苍茫无垠的绿色海洋里

不远处有个大沼泽，与其说是沼泽，不如说是湖泊，面积极大，辽阔的水面直达天际，一眼看不到尽头，碧波荡漾，水雾迷蒙，美丽绝伦，如梦似幻。

小老虎般大，金色犄角，金色脑袋，浑身漆黑的龙牙鼠，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矗立在沼泽旁边。

嗷……吼……

它正在对着大沼泽吞吐，只见它每呼出一口气，就会形成一股纵贯天地的气流，喷薄而出，竟然在大沼泽中开辟出来一条水路，完全将大沼泽一分为二，几十丈深的沼泽深处，淤泥和水草都能够看到！

而他每一次吸气，都会将约摸十里远的水域吸成一个大坑，漆黑吸起来的水冲上天空，哗啦啦降落，倾盆大雨似的。

这等吞吐量，简直惊世骇俗，惊天动地！

“你醒啦？”龙牙鼠听到胡闹发出的动静，扭头看向他，不冷不淡地说道。

胡闹又是一惊，瞪大眼珠子看着龙牙鼠：“你……你居然能口吐人言啦？”

龙牙鼠的嗓音软蠕蠕的，稚气未褪，就像个五六岁的孩子。

听到胡闹的话，龙牙鼠漆黑色的眼睛缓缓眨动，就跟看个白痴似的看着他：“我已经挺过雷劫，步入了通灵秘境，口吐人言算什么？”

“额，也是，也是。”胡闹点点头。

经过混沌黑雷的洗礼之后，龙牙鼠已然蜕变为混沌神兽。

普通野兽，灵兽，神兽，混沌神兽，这是兽族的级别划分。

它现在位居族群巅峰，且又步入通灵秘境，强大得无边无际，拥有无数手段，无数神奇，口吐人言对它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

不过，胡闹最关心的是：“龙牙鼠，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一般来说，人族和兽族的关系，就是驯化，人族驯服兽族，令其服从自己的命令，成为自己的战斗伙伴。

不过，当人族和兽族，同时步入通灵秘境，这种驯服关系，就会升华为契约。

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人有灵性，兽有灵性，天地本身也有灵性。所谓契约，就是在天地灵性的见证下，达成的某种沟通关系。契约比驯化更深刻，更彻底，人和兽的灵性，灵魂，精神，意念相互交融，融会贯通，却又比简单粗暴的驯化更玄妙，更强大。

现在龙牙鼠已经步入通灵秘境，但是胡闹还没有，所以二者没法达成契约关系，至于驯服么……胡闹有种直觉，似乎不是。驯化的话，兽族好比人族的小弟，人族让它干嘛就干嘛，而现在，龙牙鼠似乎并不尊敬自己。

龙牙鼠的目光有些复杂，不冷不淡道：“你别多想啦，咱们既不是驯化，也不是契约关系。”

“你怎么连我想什么都知道？”胡闹眼睛一瞪。

龙牙鼠仍旧不冷不淡道：“可能你不知道，我和你精神相连的时候，其实对你来说，非常危险，如果我突然死了，混沌黑雷就会瞬间全部涌入你的脑海，而以你现在的修为，精神承受能力，也会死亡。咱们经历了精神相融，生死与共，现在是本命连接关系。比所谓的契约更深刻，更彻底。一句话，你死了，我也会死，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它这么说着，胡闹的心中滋生出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仿佛他的生命，和另外一个生命体之间，打开了某种通道，使得他和那个生命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宠辱与共，生死不离。

还真是有种本命连接的味道！

“我怎么没听说过本命连接？”胡闹问道，他以前体质弱，不能习武，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看过不少书，也算得上饱读诗书了，但从未在哪里看到过关于本命连接的记载。

说起这个，龙牙鼠脑袋一扬，眼珠一瞪，显得颇为骄傲：“本命连接，人兽平等，同生共死，这是混沌神兽的专属手段，一般的神兽都施展不了，更别说灵兽了，你听说过才怪！”

“好，好好好！”

胡闹顿时大喜。

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是自己和秦枫的生死战。

自己现在才淬体七重的修为，想要干掉秦枫，无疑很有难度。

但是有了龙牙鼠，一切似乎都反过来了。

龙牙鼠虽然才刚步入通灵秘境，但它什么体质，秦枫什么体质，别说秦枫通灵二重，就是三重，四重，怕也打不过龙牙鼠。

如此说来，自己岂不是必胜无疑？

秦枫那个狗日的岂不是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