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内部恩怨后,胡家的家族宴会就开始了。
这次北冥殿想在鸿鹄城开设分院,必然导致包括城主府在内的各大势力重新洗牌,胡家主家面临危险,众分支迎风冒雪,回来支援,当然要举行洗尘宴,团结一致,共商大事。
胡闹心里想着裴纸鸢,没什么心情吃喝,也没心情和胡家小辈们寒暄,随便动了几下筷子就离开了议事厅。南曦见他郁郁寡欢,似满怀心事,当即跟了出去。
众多小辈本想和南曦攀攀交情,以便她在胡家崛起之时,照顾自己一二,没想到这还没开始聊呢,南曦就跟着胡闹离席而去。
“这小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令南曦如此死心塌地。”有人愤愤不平道。
“你小声点,胡闹脱胎换骨,今非昔比,已经得到了家族长老的器重,否则就凭他刚才辱骂长辈,大逆不道,非得被狠狠惩罚才是,可现在呢?九长老说啥了?”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却见胡相思匆匆离席,去追南曦:“南曦,你小小年纪就步入淬体九重,必然有些修炼心得,我得好好向你请教请教。”
南曦忙摇头:“相思小姐太客气了,是咱们一起切磋武学才是。”
胡相思见她如此谦逊,心里对她越发佩服,不由得牵住她的手,极亲近地道:“好好好,我不客气,你也不许再客气,明天五叔就要正式收你为义女,咱们得改改称呼了,以后叫我相思姐,不许再叫小姐。”
“行,我听相思姐的。”南曦娇笑道。
走在前面的胡闹,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她俩相互客气,着实无趣,不耐烦地扭头道:“你俩有完没完啊?”
胡相思向来受人尊重,风光无限,哪里受得了这种语气,张嘴就道:“你管我呢?”说完对着南曦道:“回头和他练练……这可不是我泄私愤,而是九爷爷的吩咐。”
“好啊。”南曦咯咯娇笑,不忘对着胡闹比划了下招数。
“这日子没法过了。”胡闹无奈叹气。
这时三人还没走远,他忽然看到,议事厅中的许多小辈,正用嫉妒的眼神看着自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心中一动,故意伸手拍了拍胡相思的头顶:“堂姐,你头上好多雪啊,别冻坏了。”另外一手飞快地拍了下南曦尖俏迷人的下巴:“妮儿,给爷笑个。”
他的动作太快了,两个女孩子都没有防备,待到反应过来,胡闹早已跑远。
“公子你坏!”南曦嗔道,那副受了委屈又不是十分生气的样子,别提多诱人了。
“胡闹你欠揍!”胡相思怒气冲冲,她本温婉如玉,这时突然发怒,却是另一番风情。
议事厅中,许多小辈见胡闹和两个那么优秀的少女嬉笑怒骂,尽皆嫉妒得咬牙切齿,眼睛都快冒火了。便是胡锦鸿,明明吃着美味佳肴,嘴里也感觉酸酸的……
深夜。
胡闹没有练功,正坐在窗前发呆。
外面风已停休,雪未眠,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窸窣作响,衬得天地之间越发静谧。
院子里的红梅迎雪怒放,暗香浮动。
胡闹眼前一晃,出现幻觉,看到一个小女孩俏立在梅花树下。
北境的冰雪铺天盖地,冻得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却又比梅花更娇嫩,更秀美。她眼眸清澈,黑白分明,看人的时候一眨不眨,显得特认真,特强势,比冰雪更凛然,更孤傲。
她就那样凛然而孤傲地看着跌倒在地的小男孩:“胡闹,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起来,继续练功。”
小胡闹仰脸看着她:“纸鸢,刚才那一跤摔得我浑身都散架了,休息会儿好不好?”
她的眼神仍旧直勾勾的,不怒自威:“可以。”说完扭头就走。
小胡闹忙爬在雪地上扯她裤脚:“纸鸢,别啊,你别走,我练,我练。”
她走时毅然决然,转身时亦雷厉风行,马上就转身,弯腰,一把将小胡闹从地上揪了起来。别看她和小胡闹身高差不多,甚至比他还要瘦,力气却是大得惊人。
“胡闹,我是你的未婚妻,陪你练功是理所应当的,你不要老求我,没骨气。”
“可是,我不求你,你就会回家,我舍不得你。”
“所以你更要好好练功啊,等你能打过我的时候,我还敢不听你的话?”
“我也想练好武功,可是我体质羸弱……”
“你别听他们乱说,谁规定体质羸弱就注定了练不好武功?胡闹,你记住,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你不行,我也支持你,只要你肯用功,肯努力,不是有句话叫人定胜天么?”
“对,人定胜天,我早晚要胜了这狗日的贼老天!”
小胡闹恶狠狠骂了一句,随后就开始练功。
小女孩没有怪他说脏话,反而陪着他破口大骂:“狗日的贼老天,你就等着被我未婚夫干掉吧!”
……
“纸鸢,纸鸢……”
胡闹低声喃喃着,向来没个正形的脸,此时又庄严,又深情。
从小到大,裴纸鸢是他的梦想,他的信仰,如彼岸之灯,引导着他前行。
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温暖,内心深处最粗暴的浪漫。
因为只有她,肯陪他骂天。
狗日的。
这时夜色已深,胡闹双手托腮,在窗前缅怀往事,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竟然又下地狱了。
血红凄厉的忘川河,巍峨耸立的奈何桥,体型如山的大鸟……
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他的意识一进入地狱就附到了大鸟身上。紧接着,他的意识和大鸟的意识产生了某种共鸣,马上就感受到了大鸟的情绪,乃至于情感。
“卧槽,这大鸟居然比我更恨天。我只恨贼老天给了我一个羸弱的身体,令我不能练功,恨得久了也就习惯了。它的恨却是刻骨铭心,无穷无尽,倾四海之水都难以清洗……”
这时的胡闹,处于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间,脑海之中还保留着一丝清明,明白了大鸟的爱憎好恶之后,开始大胆猜测:“莫非是因为大鸟恨天,我也恨,它体型如山,且被奈何桥镇压,显然非常强大,于是就通过恨天这个情感纽带,和我产生了这种神奇的联系?”
“应该还和望春湖底的暗金羽毛有关,那羽毛很可能就是大鸟身上掉下来的。”
胡闹的心思越来越灵活,到最后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想就是事实,因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然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大鸟到底是何等存在,竟如此神通广大,只凭身上的一支羽毛,就能令我脱胎换骨,从弱变强。尤为可怕的是,它还能跨越阴阳,将我的意识从阳间带到地狱,并且不被任何阴间鬼差所察觉?”
他刚这样想,脑袋突然轰的一声嗡鸣,隐隐作痛。好像是,大鸟的来历乃是天地秘辛,非常危险,他知道的太多会招来杀身之祸,因此阻止他胡思乱想。
与此同时,许许多多的武功招数,心法口诀,潮水般涌进胡闹的脑海。
“金乌焚天掌,一掌可毁天灭地,一掌可摘星拿月,一掌可镇压万古。”
胡闹惊呆了:“卧槽,这是什么武功?比起我们胡家的劈空掌,简直要厉害千倍万倍。”
劈空掌是胡家的家传绝学,刚猛雄浑,威力绝伦,练到极致,更能掌力外放,伤敌于百步之外,可见其高明。
但是他稍一凝神,浏览脑海中的“金乌焚天掌”,就发现劈空掌弱爆了。
因为劈空掌说到底只是和人打架的武功,属于人间范畴,金乌焚天掌却是和天地,和日月星辰打架的武功,属于传说中的天上诸神,不属于人间。
强弱之分,显而易见。
“金乌?难道这大鸟是金乌?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相关记载,隐约记得是一种神鸟?”
胡闹刚这样想,脑袋又是一阵阵抽痛。
他彻底懂了,现在的自己太弱小了,不可以知道太多,否则就会招惹祸端。
由于脑袋抽痛,胡闹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随后又赶紧闭上,默默凝神,发现脑海中的“金乌焚天掌”修炼法门还在,没有消失,自己不是做梦。
他终于相信,自己的神游地狱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还有就是,自己好像和一只惨遭奈何桥镇压的大鸟,产生了某种神奇的联系。
就好像那是另外一个自己。
“卧槽,老子居然变成了鸟人?”
胡闹苦笑着自我调侃,感觉困意全无,就来到院子里,开始修炼金乌焚天掌。
呼!
他根据法门,一掌打出,顿时感觉浑身通透,说不出的舒服。
他一闭目内视,就看到自己身体深处,暗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散发出一股股的能量,游走全身,滋补血肉筋脉。
“那天,暗金羽毛化为火属性能量,灌注进了我的身体,沉淀下来。我通过修炼龙象神力术激发了一些,没想到现在还有剩余,而金乌焚天掌也能激发,并且更快,更激烈。”
胡闹细细感受着自己体内的情况,脸上带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