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兄弟一年糟害的银子,估计没有一万两也有八千两了,但是住的地方却破旧不堪。
屋内出了两张木板床外,几乎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地方了。
虽然住在京城内,去给人一种荒山野岭的感觉,是的,太凄凉了。
“阿哥,你干嘛拉我走,小时候老常大哥跟照顾我的,还有亮子也算是咱的发小了,我总去他家蹭饭吃,大娘总给我烙饼吃呢!”易子阳很重情义,对他而言,他的过去是黯淡无光的,可每当想起这些老街坊,他的心里却啥时候都是暖暖的,觉得老天对自己还算不错。
“就因为他们对你不错,所以你不能跟他们亲近,我们是什么人?我要做什么事?牵连到他们怎么办?”易子军连续质问三句,直接给易子阳弄沉默了,无言以对,是啊,他们是什么人啊,若是有人跟他们扯上关系那还能有个好?
而易子军也沉默了,他看见自己这些老街坊遭难,他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是受过这些老街坊的情的。
如果说易子阳的脾气是一团烈火,能燃烧一切的话,那么易子军就是一块千年寒冰,能够冰峰一切,压制一切。
沉思半晌后,易子军摸了摸自己阿弟的脑门:“你阿哥活着就活个良心呢,走之前,我会找个时机的。”
“我就知道你也忍不住。”易子阳很是开心的咧嘴一笑。
“备一些银子,不要太多,都要散银,走之前,一家留一下,日后咱们在回京城就不知道是什么年月了。”
“好,我会准备的。”
话音落,易子阳就出门去准备了,留下易子军一人在破旧不堪的屋内。
他转身转了一圈,环视这家里的每一个角落,脑中浮现出倾盆大雨时,他抱着易子阳无助的样子,浮现出他为了一口吃的,第一次杀人时的惊恐。
往昔一幕幕,让这个江湖亡命徒有些热泪情况的感觉。
此次行事危险,可他却一点不怕,有信心全身而退,真正让他难受的是故土难回了。
中秋节后,这里的一切,他都将要失去,眼下这个破屋,虽然不值得什么留恋的,可这里是家啊!
“阿爹阿娘,我很好,阿弟也很好,我们都长大了,仇会报的,在等等,都在我心里藏着呢,再等等吧…………”易子军轻声嘟囔了一句,双眼默然流出眼泪,拳头紧握,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因为他在压制自己的愤怒。
此处四下无人,可他依旧在压制自己,可见此人的心性是如何,又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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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李府内。
今日李承德又叫来了陆雨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就是闲聊。
自从李承德回府后,对陆雨钦的亲近不单单是表现在言语上,生活上也有了极大改变,人看着不那么严肃了,时不时的也会说几句玩笑话。
“雨钦,昨天又去赌坊了?”李承德端着茶杯,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陆雨钦一心思就是阿福那个大嘴巴告状了,此刻也没狡辩,而是坦然答应了下来:“是的阿爹,闲着无趣去逛了逛,没输多少银子。”
“输也不怕,不是责怪你,就是顺口问问。”李承德呵呵一笑,看着态度,还真没有责罚的意思。
一说到去赌坊的事后,陆雨钦突然想起个事来,那就是昨天晚上阿福痛打的那个人。
接着,陆雨钦就用聊家常的口吻形容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并且眼中质疑了一下京城内的衙门,为何这种事情都不管,简直没有天理了。
说完后,陆雨钦觉得轻松了不少。
“雨钦啊,衙门的存在并不是杜绝这些人,而是震慑这些人,你说衙门就是真抓了人,那结果人家来一句我是洛大人家中的护院,你怎么办?如果你是衙门的人,你怎么办?”李承德饶有情绪的问了一句。
陆雨钦沉思半晌后回道:“放人呗!”
“对,抓了也得放,那就没有什么必要在去抓了!”李承德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陆雨钦的肩膀,语气很是随意的问道:“心理替那些人抱不平?”
“是,也不是,只是觉得事情不能这么做。”陆雨钦老实回道。
李承德有些瞧不起的一笑:“雨钦啊,你那里都好,可是却少了一丝锐气,我李家的人没有孬种,如果昨日我是你,我就去打他娘的一顿,他那只手指了我,我就掰断他,那张嘴骂了我,我就踢掉他满嘴的牙,男儿生逢此时,何必迁就他人?”
这话符合李承德的脾气,可让陆雨钦这么做,他不敢,因为他不是兵部尚书,手中更没有兵马。
所以说,当权力达到极致后,才能看见一个人的本性。
如果达不到,那么所展现出来的,一定是“向善”的一面,这就是人性的虚伪。
“呵呵!”陆雨钦傻笑这,也不接话,他明白李承德的意思,这是在故意激他呢,想让他进兵部,从官!
李承德盯着陆雨钦看了一会后,脸彻底阴下来了,是的,陆雨钦总不接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种大好机会,要是换了李正轩,恐怕早就接下了。
他现在是真摸不准陆雨钦的性子,才能有,胸怀有,也够聪慧,可就是没有什么“志气”。
“雨钦啊,阿爹现在有个难处,你愿意帮阿爹吗?”
“阿爹都说是难处了,雨钦又怎么帮?”陆雨钦就是咬死了不接话。
“阿爹分身乏术啊!”李承德换了个口吻,开始诉苦:“朝中事宜已经让阿爹头疼了,眼下阉党势力逐渐强盛,众多朝中大员都纷纷投靠阉党,阿爹现在是举步维艰啊,要是你也不愿意帮忙,我看李家的好日子恐怕也没几年了。”
“没事,阿爹,苦日子我也能过。”陆雨钦咬牙回道。
李承德听闻后,足足沉默了半刻钟,随即闷头说道:“雨钦,记恨阿爹呢还?”
陆雨钦摇了摇头,没有回话,尴尬的笑了笑,总拒绝李承德,他心里也是不太好受的。
李承德掐腰一笑,随即情绪也变的失落了起来,“父子”俩就这么对视了一会,都沉默了。
一刻钟后,在陆雨钦要出门之际,却停住了脚步,抓这门框轻声说道:“李正轩就是在畜生,没有阉党从中做鬼,他也掀不起风浪来,于情于理您都是要报仇的,我也被锦衣卫追杀过,这事我也记着呢,既然阉党不会饶了我们,那我们就也别客气了,魏忠贤地位牢靠,在京城内的势力根深蒂固,想铲除他,太难了,所以要从他下面的人开始动手,洛一鹏是阉党的钱袋子,那就从他动手,动了他,阉党绝对伤筋动骨。”
“你怎么知道?”李承德一愣,本能的追问了一句。
“呵呵,阿爹我下去,我跟牛大哥相熟,近几日他跟着我吧,有些事情我没有官职也不好做,有他在,方便许多。”
“量力而行,阿爹在你身后。”李承德很是欣慰的一笑,情绪不像刚才那么失落了,反而神采奕奕的。
陆雨钦点了点头,随即哼着小曲,双手负后,漫步离去,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