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秀锦如坐针毡,心里莫名慌乱,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想悄悄溜去祠堂看看,可祖母却似乎不愿意她掺和其中。
这是为什么?
安秀锦暗自在心里揣测着。
可揣摩来揣摩去,就是揣摩不出祖母的意思。
一早起来便觉得不舒服的安秀锦,这会子更觉得头晕脑胀。
约摸两刻钟的时间,一个婢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不好了,太太!”那婢子喘息未定,汗出如渖,“祠堂那边闹起来了!”
听到这里,安秀锦心中一紧。
小江氏已急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闹起来?”
“老爷让二爷认错,二爷死活不愿意,老爷一气之下命人打了二爷二十个板子!之后又问二爷知不知错,二爷却还是不认错!”
婢子越说越心惊,“后来、后来沈家二舅爷和二舅奶奶,便要带着二奶奶回武定,说是、说是要与二爷和离……”
“啊!”
屋里顿时惊叹声声。
“后来怎么样了?沈家舅爷和舅奶奶走了吗?”
“还好大爷和三爷及时赶去了,这才拦下了沈家二舅爷和二舅奶奶……”
听着那婢子说的话,安秀锦心里便更慌张了。
怎会如此?
二舅舅、二舅母绝不会无缘无故,便让娘亲与爹爹和离的!
小江氏也想到了这点,又问:“何至于此?你将这其中的事情,细细说来!”
婢子结结巴巴,目光微闪地看了一眼安秀锦,“是、是二爷,二爷说、说……”
见她吞吞吐吐,便有妈妈上前,狠狠地拧了她胳膊一下,啐道:“你有用没用,连话都不会说了?!”
被妈妈拧得疼了,婢子红着眼睛,忙将自己知道的一箩筐地倒出来。
“二爷说什么玉娘又有身孕了,怀的还是个哥儿,非要将那玉娘接进安府……”
字字如惊雷一般,震得在场之人皆是瞠目结舌。
众人还未回过神,婢子像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般,又朝着众人心头上,砸下一个巨锤。
“二爷还说、还说要抬那玉娘做平妻……”
“什么!”
沈氏声音又尖又急促,“这、这如何使得!”
安秀锦如遭了闷雷灌顶,呆滞在那。
秋霜玉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有孕了呢?
这不可能!
小江氏拿着帕子的手,直捶矮几,连连喊了几声老天爷,起身匆匆去往祠堂。
待小江氏来到祠堂时,安正勋已经被打晕了过去,下身血肉模糊,他身边跪着哭天抹泪的沈氏。
安老爷和沈家二舅爷正对峙而立,颇有种拔刃张弩的紧张气氛。
小江氏心中大惊,不知是该上前劝说自家老爷别动气,还是该劝沈家舅爷舅奶奶别冲动。
一时左右不是,战战兢兢,甚是觉得自己不该来趟这趟浑水!
此时,慢了小江氏一步的安秀锦等人,也来到了祠堂院门处,却是被守在院门口的小厮拦住了!
“老爷发话了,谁都不让进!烦请大奶奶、三奶奶,带着各位姑娘回各自的院落,以免小的们没轻没重,伤了各位主子!”
这话便是在说,若她们不走,他们便要撵人了!
如此,即便是安秀锦再不情愿,还是被春惢和夏蕙拉走了……
祠堂里,仍是剑拔弩张。
安老爷此时心里是恨极了二儿子,觉得他愚不可及!
外室有孕这事,怎么昨夜不说,非挑在这个档口说出来!
更愚钝无知的是,还当着亲家舅爷、舅奶奶的面,理直气壮地要抬那外室做平妻!
枉他精明一生,怎得就生出这么个樗栎庸材的儿子!
如今这番一闹,只怕三儿媳妇那边定有所耳闻。
若姚侍郎知他家有如此逆子,指不定要怎么不待见他!
且不说日后的仕途了,他好不容易坐上的知府位子,只怕也坐不长久了!
为何?
只因姚侍郎那可是正三品的吏部左侍郎!
吏部啊!
吏部是干什么的?
那是负责考核,并能任免他们这些四品及四品以下官员的地方!
吏部葛尚书今年已六十有七,再三年,即便是葛尚书不主动致仕,圣上也要有所提醒了!
自前朝以来,一贯秉行着尊左卑右。
到那时,谁会坐上吏部尚书的位子?
这根本就不用思量!
为了自己早日官迁京师,安老爷可不得奉承巴结好姚侍郎!
可谁知,他还没与姚侍郎正式搭上话,这逆子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他要知道有这么一日,早就打断这孽障的腿,也省的他搞出这么个惹火上身的事来!
最可气的是,沈家这些没眼色的,居然说若不将那外室处置了,便要和离!
这便是在胁迫他了!
若是为了保住外室而与正妻和离,这事传出去了,且不说姚侍郎日后不待见他,只怕监察御史便要参上他一本。
可外室若怀的真是哥儿呢?
老大绵延子嗣俨然无望,老二是个有传宗接代的底子。
虽说还有老三。
可老三……老三那边就得看日后的造化了!
再者,老二自那件事以后,性子变得怪癖,在男女之事上,也是异常倔强。
若是错过这一次,以后谁知老二还找不找别的女人!
总不能他这一脉,日后就这么人丁单薄下去吧!
因着无人说话,屋子里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凝重压迫起来。
安老爷的表情严肃,冷峻的目光如泰山压顶一般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沈恪,又看了一眼跪趴在二儿子身边的沈氏。
定了定神,便觉得还是照着昨晚的计划实行。
“把这孽畜拖去杂房关起来,什么时候认错,知道自己错哪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另外,谁都不许给他请大夫,也不许给他送饭食。若是叫我发现,无论是谁全部发卖出府!”
声音那叫一个威严逼人。
听这意思,是要狠惩安正勋了!
不等众人细想,便听到沈氏声嘶力竭地喊道:“父亲,还请父亲开恩,饶了夫君吧!千错万错,都是那外面的狐媚子不知廉耻,和二郎无关啊!”
安老爷眼中划过一抹志得意满,但稍纵即逝。
“老二媳妇,我知你素来是个好的,又为安家生儿育女伤了身子!是我没教好老二,这才让老二做了这样的混事,真真是对你不住!”
“以前你总是与老二吵吵闹闹,我原以为全是你不懂事,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了!”
“你放心,除非老二死了,否则我定让他给你磕头赔罪,还你一个公道来!”
随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做声的小江氏,“还不将二儿媳妇扶起来!”
深沉如水的双目,从小江氏的身上一扫而过,其意深远。
小江氏福临心至,忙去扶沈氏。
但沈氏却是推开了小江氏,膝行几步,爬到安老爷身前。
“父亲,儿媳不要什么公道!儿媳只希望夫君好好的!只要夫君好好的,儿媳便什么都不求了!”
这话听得沈家两位兄嫂心中直呕血!
他们本意留下是想给妹子撑腰,谁想妹子竟是这般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