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我刚刚看到大宝和几个孩子往村前去了,很容易遇到人,知道出事想来一会儿就回来了。”
刘氏开口道。
王氏皱了皱眉:“不成,我还是亲自去找找,万一没有人和他说呢。”
“大嫂,招儿还没有回来呢,她去后山脚挖野菜了,那边可没有几个人,村子中的锣鼓声都听不到。”
王氏迟疑了下,决定道:“要不然我去找大宝,三弟妹,你帮我去找招儿说一声,让她赶快回家。”
“好。”
刘氏温声应了,转身便要往后山去。
她这么痛快,王氏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亲近。
“三婶,我年纪轻,脚程快,大姐那边我去通知吧,而且三房只有你一个人,要收拾什么都离不得你。”
林满拉住了刘氏的手,一边侧头去看王氏:“还有,大伯娘,三婶可能记错了,大宝早上是一个人出门的,往后面那边林子去了。”
刘氏的手一颤,眼睫剧烈的抖动了两下,眼底深处闪过心虚,一瞬间,她又强自镇定下来:“满儿,我是半道上遇到大宝的,也许大宝是后来和几个孩子一起的呢。”
“也许吧。”
林满盯视着刘氏的眼睛,似笑非笑的道了句,松开了对方的手。
在刘氏松口气的时候,林满交代林铁柱帮忙给郑氏搭把手,攥紧袖子里的竹筒便往外走。
“满儿,你一个人成吗?”
郑氏不放心,拉住了她的袖子。
“只是去走一趟,告知一声,又不是要和人拼命。”
林满看了郑氏一眼,压低了声音:“娘,尽量跟着大队人走,小心些三婶,别轻易相信她的话。”
人的表情,言语,举止能够骗人,可是脉搏骗不了人,她不知道刘氏到底为什么撒谎,但是林满对她充满了戒备。
郑氏莫名,还要说什么,林满已经出了院子。
林满没有到后山山脚便遇到了匆匆往家赶的林招儿,她身边还有田家花儿,想来是对方通知的林招儿。
林满悄悄避开,转向林子中去。
看到林大宝果然在林子里砍树削箭。
林满儿的心落了地。
“二姐,你看我已经削了十支箭了,村子里找不到竹子,我就用的木头代替,想来也没有差很多吧。”
林大宝一看到林满便高兴的和她献宝。
十支木头削的箭粗糙的很,有好几支箭头根本就是钝的,别说杀人,便是伤点儿皮毛都难。
林满看着林大宝手指上的一道道伤痕,将十支木箭收入袖子中:“你第一次做这个,便都算你合格,只是后面的再是这样,我可不收。”
林大宝笑的咧开了嘴巴:“二姐你放心,下次我一定做的更好。”
“走吧,跟我回家去,家里有急事。”
林满没有直说盗贼要来,拉着林大宝的手便往林子外走。
刚刚出了林子,两人便看到路边不断有妇人提着大包小裹,扶着老的抱着小的往一个方向奔逃,那是往后山去的方向。
“二姐,这是怎么了?”
林大宝楞然望着眼前一切。
“我们赶快回家!”
林满拉着大宝往家里急赶,他们两人走的方向与奔跑的众人相反,好几次差点儿被撞到。
“大宝!”
王氏冲到两人面前,一把推开林满,紧紧的搂住了林大宝,这是在半路,很显然,她是不相信林满。
林满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跌倒在地。
“二姐。”
林大宝回头去看林满。
王氏已经抱着她跟着逃命的那些村人一起跑了。
“娘,二姐跌倒了。”
林大宝慌张的喊道。
“她等会儿自己能够爬起来,大宝乖,我们先走,听话,你爹他们就在前面等我们呢。”
“你这孩子,怎么乱跑,你是要娘担心死吗?”
王氏抱着孩子的身影隐入人群中,已经看不清楚了,林满艰难的躲开村人的踩踏,扶着生疼的腿站到路边,眼底有冷然划过。
林满转身向着林家奔去。
她不放心郑氏。
林家院子里乱成了一片,几个屋子里都没有人,让林满安心的是郑氏不在,屋子里存钱的罐子还有粮食也都没了。
林满想了想,去了自己的屋子中,将那一副还没有绣完的春溪图小心卷起放到木筒中,转身便要离开。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轻不可闻的呻|吟声。
顺着声音,林满看到了倒在正屋门后的丁氏。
“奶,你怎么了?”
林满冲过去想要扶起丁氏。
只是她一动,丁氏便是一声痛哼。
她捂住自己的腰身位置,满面痛楚之色,显然是伤了腰。
“别动。”
丁氏斥了一声,皱着眉头:“我扭了腰,你先让我缓缓。”
林满迟疑了下:“祖母,盗贼不知道何时就会到来,前面不一定能够顶得住,我先背你走吧。”
说着话,林满背过身便要去拉丁氏的胳膊。
丁氏一把拍开林满的手:“少来假好心,平日里老婆子待你差的很,你心里定然不知道多希望我没了的,把我背出去扔到盗匪面前去?”
丁氏横眉冷目,满面刻薄之色。
林满握了握拳:“奶,我承认对你有怨,怨你偏心,怨你平日里待我和娘多有刻薄,但是却没有恨到想你死。”
“你是我奶,我只想要一份公平公正,凭借自己的本事让你对我改观,让你知道,就算二房只有我一个女儿,也绝对不会比其他两房做的差,对你少了孝敬。”
少女抿紧了唇,眼底全是倔强,说完了这两句话,手上一用力便将丁氏背在了身上。
林满就算天生力大,也只是普通男子的力气,背着丁氏多少有些吃力。
丁氏看到林满湿了的鬓角还有沿着下颔滚落的汗水,僵硬着身子,没有再说一句话。
——
赵念生是个文弱书生,所以他没有与村子中青壮一般留在村中抵御匪徒,而是与那些妇孺一起往后山中去。
他和胡氏互相搀扶着,不时的往后面看,因为分心,差点儿被脚下石块绊倒。
胡氏拽了赵念生一把:“念哥儿,看什么呢,小心摔倒。”
“没看什么。”
赵念生随口道了句,还是不时往后看。
当他终于看到后面出现的一家人时,面上忍不住露出喜色,只是在看到那些人中少了某个心心念念的身影时候,所有的喜色尽数消散。
他害怕自己看漏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林家大房一家都在,郑氏,刘氏也都在,就是没有林满的踪影。
“念哥儿?”
耳边传来胡氏的声音。
赵念生咬了咬牙,停下了脚步:“娘,我有事情想要打听下,你先走,我后面过来。”
“念哥儿,念哥儿!”
胡氏喊着赵念生,少年早就钻入了后面人群中,胡氏想要去找人,根本就过不去了。
“郑婶子,满姐儿呢。”
赵念生喊住了郑氏。
林大宝下意识的要张嘴说话,王氏捂住了他的口,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郑氏则是面色仓惶,在看到赵念生的一刻,她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拽住了少年的手:“念哥儿,满儿刚刚去找大宝了,大宝回来了,她不知道怎么走散了,你帮婶子去找她好不好?婶子求你了——”
郑氏惶惶恳求。
“婶子,你怎么能够让满姐儿一个人去找大宝,怎么现在才说,你明知道那些盗匪若是见到女眷......”
赵念生脸色剧变,吐出这近乎指责的半句话后,咽下了后面半句责难:“我去找满姐儿,家母希望婶子帮忙照料一下。”
他说完了话转身便跑。
即便赵念生的指责之语只有一半,也足够了。
郑氏的面色苍白如同纸张:“我不想的,只是满姐儿坚持去找大宝,我拦不住的,我只是个妇人。”
她喃喃着,赵念生却早就跑远了,根本就没有听她这些话的心思。
——
村子中到处都是喧哗声,砍杀声,盗贼进了村子,来的比林满想象的还要快。
若只是林满一人,她不会只是逃跑,可是背上还有一个丁氏。
看着那些艰难抵抗盗匪的村中青壮,林满的脚步一停,咬紧了牙关,背着丁氏便往小树林中去。
“你把我放下吧,你一个人跑的快,定然能够逃过。你娘和其他人一起走的,你去山上就能够见到她了。”
丁氏开了口。
林满没有应声,背着丁氏跑的更快了。
丁氏看到林满膝盖处渗出的鲜血,那里应该是被磕碰过。
“我让你把我放下,老身这个岁数了,盗贼也不是见人就杀,老身一个人反而更加安全。”
丁氏去拍林满的肩膀。
林满不为所动,她认准了一件事情,便绝不会半途而废。
丁氏无力的放下了手:“我是半道自己回来的,我忘带一样东西,是当年老二给我买的一根银簪子,若是今日我有个万一,那簪子,给你吧。”
“至于我身上带着的那些银钱,你不准贪走,那是留给大房和三房的。”
林满顿了下,没有丁氏以为的动怒,声音颇为平静:“奶,这次如果我们两个人平安,我就想知道一个答案,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和我娘,我不相信只是偏心或者我爹早去这样的原因。”
丁氏想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嚷嚷声。
“这边有新鲜脚印,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