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尹柔在沈佳放学后回公寓的第一时间告诉了沈佳自己可以在下个周末陪她去北京,沈佳当时就给远在北京的徐心平打了电话,接到沈佳电话的徐心平马上就把这个信息写到了脸上,正在和徐心平以及他的同学们课后闲谈的袁来如,看到徐心平接电话以后的表情,也就立即准确无误地从徐心平的脸上读出了尹柔即将来北京的消息。
在若无其事地和徐心平确认了这个消息后,袁来如又顺其自然地说,“到时候我还让袁丽开车和你一起去接你妈。你记得把动车到站的时间搞清楚就行。”
“袁老师,这太麻烦您了,我还是自己去就行了。”徐心平是真心不愿再劳驾袁来如那个千金了。
“你是怕袁丽闹性子吧?那是你不了解她,那孩子其实挺没心机也挺爱交朋友的。你总不能被她胡闹了几句就此结下梁子吧?”
“那好吧,袁老师,我也正好借机会给袁丽姐道个歉。”
在外国语学院上大三的袁丽,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女外交官。光彩照人地代表国家站在国际舞台上,和世界所有爱好和平的人们打成一片。所以虽然当年她高考的成绩非常好,足够考上她父亲执教的北大,但她还是令周围的亲朋好友们大为惋惜地选择了北外。
袁来如是唯一支持自己的女儿做出高分低就的选择的人。对此,文敬气得大骂父女二人是“沆瀣一气”。袁丽却因此而对老爸多出了一份“人生得一知已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的亲情之外的友情。父女间无话不谈,没大没小也成了他们父女相处的常态。
“袁丽同学,我有个学生的妈妈周末要来北京,你开车和他接一下站吧。”
“我说老爸,您支使起我这不拿工资的司机来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吗?”
“呵呵,还真没有。我倒是想问问袁大司机,您花您老爸许多银两购置一辆如此豪华的座驾,美其名曰家用,实则一人独专,我学车您都不让,您好意思吗?等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时候,您还想让我不好意思,是不是想让我们生老二了你?”
“得嘞,老二生不生的我倒无所谓,倒是您二老可别累着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不会又赶那么早点就行。”袁丽和老爸斗嘴,总是输并快乐着。
“赶那么早点也得行,你就等徐心平的通知吧。”
“什么?又是徐心平,您这太难为我了啊。他管我叫阿姨,这您都听到了吧?他那么一个大小伙子,管我一个祖国的花骨朵叫阿姨,他这存心是想让祖国的外交事业后继无人啊。我不去,再说,他好意思再用我吗?”
“他叫你阿姨我还真没听见。他是不好意思,这不你老爸动员了人家半天,人家才答应给你这个机会吗。当然,你不去也行,车钥匙给我,我另雇司机。”
“算了,看在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份上,我再伺候他一回。”其实,袁丽是真不愿意让别的人碰她的爱车的。
文敬在旁听着,一直没有插言。她只关心着一件事,那就是尹柔要来北京了。
文敬的心里,既想知道尹柔到底在想什么,也想知道自己的丈夫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她的烦恼和担心,就比袁来如和尹柔更多了一份。
她到底忍不住开口了,
“老袁,咱们要不要摆个宴给尹柔接个风啊?人家大老远的投奔你来了,你总不能把人家一个人往酒店一扔就不管了吧。”
“袁丽她妈,人家是看儿子来了,我可不是她儿子。咱不带这么酸的行吗。”
“酸点怎么了,这人间的情儿要是没了酸劲儿,那还不跟炒菜没了咸味一样了吗?我说你是不是被酸怕了。”冰雪聪明的文敬,该糊涂的候那是真糊涂,但该清醒的时候,那就成了袁来如远远低估了的潜力股。
文敬的一句话,正中袁来如的心中之靶,他真是被酸怕了。当年尹柔几无征兆的移情别恋,而移情别恋的对象又是无论哪方面都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的徐子厚,他当时心里的酸劲,几乎让他扭曲了心理。
袁丽见老爸迟迟不再说话,就意犹未尽地进行了带有调解性质的总结,
“老爸老妈的恩爱我是眼见为实的,但你们肯定也都是有故事的人。要不专门抽个时间,讲一讲尹柔阿姨的事?”
袁来如和文敬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对袁丽斥道,
“小屁孩,滚一边去!”
周五的早上,袁丽颇为有心地在操场上碰到了晨练的徐心平。
不待袁丽开口叫徐心平外甥,徐心平已是大声打着招呼走了过来,
“哪家的小姑娘啊长得这么漂亮,你家大人没跟着你吗,要不叔叔帮你送回家去吧。”
袁丽正要嗔怪,徐心平却已走近前来,一脸郑重其事地对袁丽说道,
“对不起袁丽,那天是我以衣取貌,罪莫大焉。还望看在咱们都是八九点钟的太阳的面子上,大人不计小人过,美人肚里能撑船。以后就让我叫您一声袁丽妹妹如何?”
“我可是比你大一岁呢?你好意思让我叫你哥哥?”袁丽心说,这个徐心平看上去忠厚老实,原来嘴巴这么甜。
“谁还能看咱们的身份证不成?再说,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则不能矫枉。还有,你看上去,真的更像小妹妹。”
“好吧,就依你所奏。明天你妈几点到北京啊?”
“上午十点,和我那天是同一车次。真是感激不尽啊,还得麻烦您。”
“这倒没什么,听我老爸老妈说,还要设家宴给阿姨接风洗尘呢。”
“是吗?袁老师对学生家长都是这么客气的吗?”徐心平有点吃惊地问道。
“徐心平,你不知道你老妈早就认识我老爸吗?”
“有这事!难怪….”徐心平一下子明白了袁来如为什么选中他来北大交流学习的原因,心里满不是滋味。本想凭实力闯天下的,到头来,不是拼爹就是拼妈。这让他心里很委屈,因为这让他自身的努力就被永远贴上了不正不纯的标签。
徐心平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了脑袋。
袁丽没有想到,这个信息对徐心平的打击会那么大。她既不清楚徐心平是因为他老妈和自己的老爸是老相识而伤心呢,还是因为他不想依靠上一辈的交情在学业上走捷径而不高兴。她既说不清自己的老爸和徐心平的老妈年轻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也说不清老爸让徐心平来北大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袁丽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徐心平,明天早上九点,我到你们楼下等你。到时候我一打你手机你就下楼。”
徐心平答应了一声,就转身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