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晓也是偷偷溜过来的,不敢多待就离去了。而夏荷也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梦琪也没说什么,只当是不知道。
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了一个多月,离梦琪七岁生日还有五六日的时候,府中请进来一位算命的坡脚道士,那道士硬是说府中妖气甚重,问了缘由才知道是大夫人病了十多日,硬是不见好转。道士进府便直奔梦琪的院子,要来捉妖。
梦琪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被小厮押着送到了赵尚书那里。
这是梦琪第一次见到她名义上的父亲,还很年轻的男子,应当还不到四十岁。但赵尚书显然不太关注他的这个庶女,只是和一旁的坡脚道士交谈着。就算是听到坡脚道士要求烧掉梦琪这个“妖物”,也不过是有那么一点犹豫。
梦琪便为她的命运悲哀了那么一瞬,正要开口反驳,便见到梦晓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在了赵尚书面前,哭道:“爹爹,琪妹出生七年,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如今却突然冒出个坡脚的道士,便说是要烧死琪妹,这让人如何信服?爹爹,琪妹也是爹爹的骨肉啊!”
一旁的坡脚道人却是勾唇一笑道:“定是近期发生什么让这妖物怨恨的事情才如此罢,贫道游走江湖二十余载,对付这等妖物从未出错,”
“不可能……”梦晓刚想反驳,却想起一个月前她去将偷听到的话告诉梦琪时的情景,便有些犹豫了。
梦琪显然想到了这一点,终于开口道:“梦琪从来都不是什么妖物,更不想去害大娘。这么些年,若不是大娘和大姐姐帮衬,说不定梦琪就命丧在内院了。更何况,大娘待梦琪如亲生女儿一般,梦琪又怎么能去做恩将仇报的事情!”
赵尚书越发犹豫不决,便听到一个极为温润的声音传进来:“既然如此,炎承倒有一办法,请父亲裁断。”
“哦,你现在不是应当在书房么?”赵尚书沉声问道。赵炎承走了进来,先行一礼,才道:“方才书房外有些嘈杂,孩儿便想出来走走,听说父亲这里来了一个道长,想着过来见见。”
赵尚书明显是要呵斥,却又想到一旁的坡脚道士,便问道:“你方才所言,是什么办法?”
“既然晓妹不舍琪妹被烧死,而琪妹也并无加害母亲的理由,依炎承所言,倒不如将琪妹送去外面的庄子上,再看母亲的病况。炎承想,母亲也定不愿意身上背负琪妹的性命……”
赵炎承尚未说完,便被赵尚书呵斥:“那里需要你自作聪明,道长也是为保万无一失,你还不回房去!”
赵炎承见赵尚书发火,不敢多言,便赶紧行礼离去。
梦晓见状,便忙道:“爹爹,送琪妹去庄子上吧,琪妹还这么小……”
赵尚书看向坡脚道士,问:“道长,你看……”
坡脚道士听了方才赵炎承的最后一句话,便以为是大夫人授意,便道:“送去庄子也无妨,只是当离京城远些并快些离去才好。”
得了坡脚道士的这一句话,赵尚书才板着脸对梦晓道:“你今日如此莽撞行事,实在是枉费平日夫子的教导,为父便罚你禁足,抄《女宗·滢临孝女卷》百遍,何时抄完,何时再解禁罢。”
“爹爹……”梦晓还想说什么,赵尚书便喝道:“还不回房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梦晓有些不甘心,也只得行礼离去。赵尚书才又对押着梦琪的小厮道:“送二姑娘回房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送出去。”
又对坡脚道士道:“还请道长在寒舍住几日,看看寒舍的布置可有什么不妥。”
坡脚道士自然应下。
梦琪被小厮又送回去,张妈妈见梦琪回来,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似的,忙迎上来道:“姑娘平安回来就想好了,方才他们来将姑娘带出去,可是吓坏妈妈了。匆匆忙忙去求了大姑娘,大姑娘让我回来等消息,我这哪儿能放心啊,还好姑娘回来了。”
梦琪点点头,道:“让妈妈受了惊吓,梦琪给妈妈赔礼。”
说着,便施了一礼。张妈妈忙道受不起受不起,又扶了梦琪起来。梦琪这才道:“爹爹让我回来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去庄子上住,以后就不回来了。”
见着张妈妈渐渐失色的脸,梦琪便转移了话题,问:“妈妈,夏荷呢?”
提起夏荷,张妈妈才愤愤道:“那贱蹄子,不知道去哪儿了,今儿一大早就不见踪影。”
梦琪闻言心中更是有了计较,也不说破,便跟着张妈妈一起将衣服打包了几件,又包裹了些零碎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准备明天带走。院子里又来了个小丫鬟,梦琪认得,是梦晓房里的人。
那小丫鬟见了梦琪才从怀里取了个荷包,道:“我们姑娘哪儿攒下的三个月的月钱,姑娘全让女婢给二姑娘拿过来了,我们姑娘说了,今天没能帮到二姑娘心里难受的很,姑娘去了庄子上,可要记得常来书信。”
梦琪也不客气,收了荷包道:“你回去告诉大姐姐,万万不可内疚,若不是大姐姐求情,梦琪今天就要被烧死了,是梦琪连累大姐姐受罚,当是梦琪愧疚才是。”
那小丫鬟听了话离去,赵炎承那边就派了小厮过来给了银子,说是炎承本想去送梦琪,奈何尚书不同意,出门在外,有银子傍身总是好的。又说是等大夫人痊愈后,再向尚书求情,领梦琪回来。
梦琪谢过之后,才将行李收拾好,天色又晚了,也就没有人再过来。
第二天一早,管家就领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壮实的男子来到梦琪的院子,道:“这是甘州庄子上的赖老三,正好要回去,老爷让二姑娘跟着赖老三一块儿去甘州,以后就住在哪儿吧。”
梦琪也没有说什么,她尚且不知道甘州有多远。
托梦琪的福气,尚书还是备了个马车让赖老三赶着,走了半个多月才到甘州。听赖老三说是往日去京城时都是搭着便车,或干脆靠着两条腿走,往返一次就得三个多月。
梦琪也就安心在庄子上住下了,本也是下里巴人,也不讲究什么,更不介意什么嫡出庶出。梦琪现在也还小,并不着急着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