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景词望向穆景轩说:“景轩,叫太爷爷。”
穆景轩顺从的眸光里,有几许渴望,有几许怯懦:“太爷爷。”
穆远山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眼眶竟不由得有些红了。他拉紧了穆景轩的手说:“好孩子,别紧张,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不要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告诉太爷爷。”
老人眼底满溢而出的疼爱,与那恍如隔世的悲伤,瞬间击垮了穆景轩心底那重重叠叠垒砌的心墙。穆景轩心底一酸,有些哽咽道:“好的,谢谢太爷爷。”
“好孩子!好孩子……”这个孩子的眉眼之间,甚至是那清冷的气质,都与清雪那个丫头有几分相似,若不是年龄对不上,就算是说这个孩子是清雪那个丫头的儿子,也是有人相信的。穆远山想起儿孙们的惨死,一时竟悲从中来。
“爷爷,饭菜都准备好了,先让景轩去洗个澡,然后我们就开饭了。”
穆景轩耳旁响起一道清冷磁性的声音。
但见穆远山的身后,在午后温润的日光下,李俊言静静负手矗立,眉目清俊、黯黯光华竟若谪仙般悠然。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感。
三人将穆景轩送进了他的房间。
穆景轩抱着从里至外皆是崭新的衣裳,晕乎乎地进了自己房间里,那间属于自己的浴室。
穆远山担忧地问:“景词,景轩是你的儿子,可是他的名字中的景字冲撞了你,需不需要给景轩换一个名字?”
最不幸的事,都已经经历过。还有什么忌讳,值得他放在心上?邵景词不甚在意地说:“爷爷,我喜欢这个名字。”
这种感觉,就好像木头和自己,换了一种方式,在一起。
发生了这么多事,穆远山也想通了,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开心更重要。
那一夜,沉闷了多年的穆宅,终于有了些许轻松的味道。
皆不是多话的四人,浅斟慢饮,闲话家常,直至夜深,这才散去。
这一夜,穆远山老爷子在睡梦中,安详地离世。
穆远山的离世,对邵景词的打击是最大的,仿佛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与木头联系的纽带,断了。
邵景词亲手给爷爷净身,然后又亲手给爷爷换上寿衣。他失去了三魂六魄般浑浑噩噩的,只是凭着本能做着这些事情。
穆清雪目睹此景心痛如绞,撕心裂肺得放声痛哭:“啊——啊——”
穆清雪想和邵景词一起,给爷爷净身换寿衣,她想亲自送爷爷一程。
她想抱一抱邵景词,想给予他慰藉。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爷爷的灵堂,依然设在一楼的客厅里。
穆清雪漂浮在邵景词的身边,真真的一个孤魂野鬼。
这间客厅,曾经承载了穆清雪年少时所有温馨的时光。
但凡年节,这间客厅中,餐桌上总会摆满了应景的美酒佳肴。
而父亲再忙,也会于这一日都会赶回家中。
一家人,围桌而坐,漫无边际的闲聊着,缓缓地度过这悠闲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