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开了一条缝,随即,缝隙变大,一个人影,跨过门槛,角落中的尘土因为太久没有打扫而积攒了厚厚一层,沾在了鞋边上,使得其多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诶呀,真麻烦,怎么就是我来呢?”一名老者,鹤发童颜,灰白色的长长胡子垂下,用手捋着,对着自己自言自语。他的眼睛十分明亮,眼神敏锐。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普通角色。
“不过,这样也好。这下子,如果碰见个我喜欢的,就别怪我偏心哦。”老者并没有埋怨太久,便看开了,一笑,拂袖飘然而去。
“让开让开,大人来了。”
“不要挡道,没长眼睛吗?”
“起开!”
街角偏僻的角落中,本应空空荡荡,却因为游卖会的原因,在这一刻,变得人潮涌动,热闹非凡。多年不见的盛况,让这没落的街区,恢复了几分往年的繁华。街角乞丐的窝巢,被马脚人鞋反反复复的随意践踏,他们这些无家可归者,被驱逐出人群所形成的包围圈后,失魂落魄的避开了达官贵人的马轿,游荡在外围阴暗的地方,寻思着怎样可以寻回他们的财产。
“哥哥,怎么办呀?”一个灰头土脸,衣衫上满是灰尘与泥巴的小女孩怯怯的寻问着他身旁立着的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男孩。男孩一样衣衫篓缕,灰布鞋上满是破洞,伸出手臂静静搂着女孩,仿佛怕在这人群中一不小心就失去她一样。
他们是这里的乞丐,早上离开窝穴出来觅食后,就发现他们那个小窝,早已不复存在。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破旧的衣衫,一些零散的小玩意,也都散落在各地,被被他们所仰望的人们,来来往往的踩过,毁灭,支离破碎。
“给。”就在这时,一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如同天上降临的天使一般,面带温和的笑容,递给他们一个布袋。男孩面对他们,朝东方背光而立,夕阳橘黄色的光亮,天边的彩霞辉映着男孩的人影,导致脚下的影子拉的老长。男孩的旁边,列着一排年龄相差无几的男孩,以男孩为中心,皆是背光而立。
徐林看着面前的乞丐小男孩有些拘谨的伸出脏兮兮的手来,抓走了自己手中的布袋,满意而和煦的笑笑,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带着温馨的光晕,身材虽然瘦弱,但却无比挺拔。
男孩的手紧了紧。他名为苏雨轼,天赋异禀,天纵奇才,极致天品暗属性武脉。却无奈家中没落,乞讨度日。永远不够的修炼资源,使得他根本无法在武道上向前一步。如今,他不过本境八重。
握着还留有余温的布袋,苏雨轼有些发愣。许久后,慢慢打开手中的布袋,他的眼睛,却在下一刻,猛地瞪大了,面上带上了几分不可置信,朝着徐林他们所离开的方向,双膝朝下,缓缓跪下。
袋中,武石三百块,各种元素丹三十颗。一张纸条上,还有龙飞凤舞,翩若惊鸿的一行字:
你之天赋,若就此绝于此地,乃天地损失。成长,变强,才能守护你的一切。忍辱负重,来日方才一鸣惊人。
苏雨轼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与犀利。那一瞬间,少年之姿,壮志凌云。
徐林在伙伴们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继续往前走去。的确,他一出手就是如此阔绰,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帮助,在这个利益为上的社会里令人不解。他帮助那个男孩,其实,是因为,他影影绰绰的从那个男孩身上,看到了以前的他的影子,若影若现。胸怀大志,怀有守护之心,却无法付诸实践。看似绝望,实则对世界满怀期待。
遇见了自己,也算是男孩的机遇吧。反正自己也不在乎这些小小的资源。结一段善缘,也是好的。
那张字条,是他专门写的,也算是为男孩加加油好了。他只是希望,那个眉目间气度不凡的男孩,不要在此处,对世界彻底的失望。
其实,当时出手时,他也没有思索过这么多复杂的因果,只是因为脑中一热,便冲了上去。徐林没有意识到,涉世未深的他,还带着孩童独有的纯洁与纯净的善意。
然而,下一瞬,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也凝了凝。左侧的队伍中间位置,站着一个眼熟的背影。
徐龙霸。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徐林细细想来,倒也合理。徐龙霸乃徐家本家的人,参与这等盛事也是情有可原。
既然他们二人互看不顺眼,为了防止出现什么幺蛾子,还是躲得远一些好。这么想着,徐林带着一行人,到了右侧队伍的末端。
徐龙霸本正在与旁边一个婀娜多姿的大家闺秀交谈,并未看见徐林等人。徐林摸了摸左手上佩戴的储物戒指,有些可惜。他都有些等不及在徐龙霸身上用这丹灵的丹药了,不过,现在周围人多眼杂,显然不是下手的好时机。
“徐林,你在看徐龙霸,还是在看美人?”徐长宏顺着徐林的目光看了过来,顿时带上了一副贱兮兮的笑容,问道。
“徐龙霸。”徐林才不吃他这一套,简洁的回答道。
“唉,真没品味。那个贼眉鼠眼,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卑鄙无耻,恬不知耻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看的。倒是边上那个美女,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徐长宏摇了摇头,显然是知道徐龙霸的品行,毫不留情的抨击了一番,最后夸张的长叹一声。
“谁知道呢,没准也不是一只好鸟。”徐林摇了摇头,说道。他倒不替那女子可惜。以他对徐龙霸的了解,徐龙霸身边的,能有什么好人。
“快点,进去了进去了。”徐七推了他们一把,示意他们前进。原来,不知何时,那比肩继踵的长长队伍已经开始缓缓移动起来。人们项背相望,接踵而至,急匆匆的迈动步伐,唯恐落在了最后面。
推推搡搡的进了厅内,徐林才猛然发现。这石厅内并非似外面看起来那般简单朴素。冰凉光滑的石壁上,细细抚摸,可以感受到深浅不一的纹路雕刻,一个个小小凹槽,细微入神,鬼斧神工。
门口有笑容甜美的服务员小姐发放面具,保护来宾的隐私与安全,以免你在拍卖会上拍到了什么宝贝勾引人谋财害命,或是与什么大势力竞价而招惹了人。不过,话虽这样说,这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拍卖会结束后,很多时候都会有麻烦事发生。
两片区域,两层楼层。两上两下,两左两右。一楼左右两区的数十个座位都是裸露着的,连接地板的石制座椅实在是算不上舒服。而二楼左侧,则是有着数个专门运来的有着扶手的柔软靠背座椅,二楼右侧,全是最顶级的包间。
以徐林他们几个人的身份装扮,也只能坐一楼的凉板凳了。
而徐龙霸,则是直接去了二楼右侧的包间。的确,以他徐家小辈嫡系的身份,铁级拍卖势力也会卖他个小小的面子,尤其是他们现在还是在徐家的地盘。要不是如此,估计顶多,徐龙霸也就是坐在贵宾席而已。只不过,还没到让他撒泼的程度,所以他也不敢像平常那样飞扬跋扈,盛气凌人。
就在这时,明亮的灯光暗了下来。四周原本嘈杂的人群也随即安静了下来,一片静寂,此起彼伏的轻微呼吸声是室内唯一能够听到的声响。
“各位尊敬的来宾,欢迎来到我们青鸾游卖会。青鸾游卖会由青鸾拍卖行主办,为了促进加强大家的交流......”长相清甜可人的拍卖小姐,用委婉动听的声音娓娓道出开场白。
游卖会,就是由拍卖行举办的游动形拍卖会,人们可以参加拍卖拿下自己心仪的物品,也可以交由拍卖会代为拍卖。只不过,敢于举行游卖会的拍卖行,都需要对自己的势力有着极大的信心。
原因有两条,第一,游卖会货物运输途中会面临极大的风险,包括因人而起的见钱心红,从而导致冒险夺货。
第二,则是货物自然需要的运输成本。当拍卖行的档次上去了,所拥有的拥护者以及自己本身的实力就会增强,保镖工作就会更加到位。而大拍卖行的顾客来头更大,抬价更高,利润极为庞大,运输成本与之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那么,让我们开始。这次开会的第一件镇场之宝,是我们七日前从一位老先生那里拿来让我们代为拍卖的百年吊魂草。众所周知,掉魂草十分珍惜,三年开一次花,十年才会成熟,百年的更是稀有。一般来说,某些特定灵草的年份越高,功效越强,也越珍惜,吊魂草就是其中之一。吊魂草呈翠绿色,叶片上经络清晰,边缘为长锯齿状,叶片单薄,有治疗温养神魄创伤之效。大家都知道,神魄受了伤极其麻烦,有些人一辈子也恢复不了。因此,这吊魂草才极为重要。起价,一百八十武石。”
拍卖小姐的声音久久回荡,将兴奋之情带到了听众顾客的心里。大家一听这吊魂草如此神奇,顿时激动难耐,出价的欲望如同波浪一样传播,一时间,大家纷纷出手。
徐林坐于人群之中,听到这吊魂草竟然跟神魄有关,也有些蠢蠢欲动。但听着随着周围竞价,这一片草叶的价格一路飙升,理性又占据了上风。
虽然他并不缺武石,但这次来,可没有要出手的打算。一来太过张扬,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他并不识货。不过,这倒提醒了他,原来神魄也可以灵药强行干涉。徐林想着,也不知道,乱尘之域内,有没有什么好用的天材地宝。
“二百武石,二百二十武石,二百四十......”
一楼拍的热烈,二楼却是一片沉默。等到价格抬过三百后,终于,一个二楼包间内的人出价了:“五百武石。”
出价的是一个徐林所听过的最为低沉的声音,因为低沉,所以如同拨动的琴弦一般有频率的震动着。此话一出,顿时周围安静了下来。徐长宏几人面面相觑。这,把价格一下子抬高了将近一倍啊。
“五百一次,五百二次,五百三次,成交。”拍卖小姐脸上的微笑越发动人。如果说之前的笑容是职业所需而刻意摆出来的,那么现在,她就真的是在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了。拍卖师的提成,也是由商品拍出的价格决定的,是由价格减去拍卖行最高估价后除以五,拍卖师取五分之一。卖出五块武石,得一块,卖出五百块,得五十块!
“那么,下一件,我们有的,是......”
接下来的几件拍卖品普普通通也没有什么特色,起码对在乱尘之域见惯了宝物的徐林来说是这样的。但徐长宏等人看着百立方米储物戒,五品灵器,各色中品高阶武诀等等,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珍贵的东西?就连资历最老,入世最深的徐大,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档次的拍卖会。
倒是徐长宏看见徐林平平淡淡的样子并不意外。徐林总是懂得在外面伪装自己,尤其是几年的沉淀韬光养晦后更是如此。徐长宏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徐林这次“出山”,应该是会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也不知是不是如此。
“下一件,六品灵器,光虎匕。”随着拍卖会渐入高潮,终于,临近尾声。当最后一件拍卖品出现在了台上时,引来的,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六品灵器?徐林听闻,也是有些震惊。一件六品灵器,是可以在任何门派家族内做镇门之宝的存在,灵器的多少以及价值,直接参与决定了任何一方势力的强度。看来,今天,会有一场你挣我夺的硬战了。
“请先不要忙着震惊。这光虎匕的价值,我们待会会请专业人员上台演示。绝对,当得起这高阶灵宝的名号。”拍卖小姐清了清喉咙,却也止不住人声鼎沸,止不住短短几字就引起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