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身抱住她的腰,她的腰真细,多像陈莫菲当年啊。他在心里感叹,康若然像一片纸一样抖落在沙发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流年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他听见她的喘息,一片一片秋天的落叶落进秋天里的声音。
流年绝望的闭上眼睛,发现自己对她并没有欲望。
他颓然起身。
“对不起。”他不无歉意,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康若然双颊潮红,嘴唇翕张,像对这世界有莫大的不解和疑惑。
“我可以。”
她对他说。
“我不能冒险。”他站起来,“我去给你准备房间。”他说,“我不能冒那个险。”
“那我们结婚以后呢?”
他后背僵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答应过康伯伯,一生会护你周全,我不能亲手毁了你的健康。”
“你这样就不是亲手毁了我吗?”她想问,但没问出口。她不想面目狰狞,咄咄逼人的出现在他面前。
康若然咽下所有诘问。她转而怨恨命运,命运把流年带到她身边,却又带走她的健康。
她哭了。
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为谁。为自己?为流年?还是为自己将要进入的婚姻?
她忍住,不想让自己抽泣出声。眼泪无声滑落,然后坠落在布艺沙发上,很快渗进沙发垫。
“我问过医生。”她轻声的,小兽一样咬着嘴唇。“说一般没事的。”
“一般。万一。我都不允许出现。”他斩钉截铁。
康若然无力而又无助的垂下头。
有些命,得认!
得认!
她重复着,试图让自己真正懂得认命。
得认!
她咬着牙。
“我换好衣服就回家。”她略微倔强,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家,回到家以后,两位老人会怎么问她?会怎么想他?会怎么猜测他和她?
不!
她有些绝望,认为今天晚上这决定可能是作得太过轻率了,而且,哪有回头路可走?
无路可走,没有出路。这就是她以为要跟他走一辈子的婚姻路?
还是,跟谁都会是这样?
康若然心里越来越冷,抑制不住的抖,然后她开始大口喘息。是的,她这种病,不能忧愁,不能累,不能生气,不能剧烈运动,不能生孩子。那还要她这副躯壳来干什么?
她觉得窒息。
“流年。”她声音打着颤被空气传递出去。
流年意识到不对劲,等他回身回到她身边时康若然已经脸色煞白,嘴唇已经发青,事实上,她嘴唇一圈儿都开始泛黑。
“药!”他喊。
“药!”她喘息着,“在...包......”
他跑过去,找她的包,哗的一下将那包倒扣出来,所有东西顷泻出来,洒了一地,他趴在地上,额头上全部都是汗,他手抖着,然后找到康若然的药,倒出来,送到她唇边。
康若然疲惫的闭紧眼睛,张开轻巧的嘴唇。药被送了进去,流年屏住呼吸,静静的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直到她再一次缓缓的张开眼睛。
“对不起。”她先哭了。她的身体是真不行,如果刚才他们在一起了,然后她这样了,或者就那样过去了,康家两老不会放过他,而且,他会一辈子背负良心债。
康若然抽噎着。
“你是对的。”
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他则紧紧的搂着她。
“对不起。”流年轻声在心里对康若然说。
究竟谁对不起谁?究竟又谁对得起谁呢?
这世界?
真不好说。
那晚,两人各踞一室,却都并不能成眠,后来康若然吞了半片安眠药才算能安稳入睡,因为如果睡眠不好,她的心脏同样承受不了。
等康若然醒时,流年已经不在,冰箱的便利贴上有他的留言。他的字很好看,康若然侧过头来,伸手将那便利贴从冰箱上撕了下来。
这是个细心的男人。
她想。
他可能是害怕发微信会吵到我。
她看了看表,康若然上的那个班儿是份闲职,有编制,领导又是父亲的老部下的部下,根本不管她。
但流年不同,流年在事业上十分出色。
他出门好早!
康若然想。
康若然不知道此时流年根本没有去上班,他去找了陈乔。至于去找陈乔干什么,也许有些话需要一个人去倾听,也许有些心事需要跟一个人去倾吐,也许有些纠结需要一个参考答案,也许有些决定需要别人会推他一把,也许,他只是想告诉他,他不爱康若然,而且没有办法跟她在一起,他对她没有丝毫欲望,他或者、也许、可能,从来没有放下过另外一个女人。
他想跟他说。
但是开门处,他先是看见了陈乔,然后看见了陈莫菲。
好快啊!
流年突然间笑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突然就不想迈进这屋子里半步。但陈乔一把把他拉了进来。
“你小子,愣着干嘛?进来啊!”
“啊!”
他茫然无措。
陈莫菲抬起头来,这女人,她甚至脸都没红的跟他打招呼。仿佛事实本该如此,仿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么多年她都空着?
流年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傻瓜!怎么可能!
她十七岁就跟男人上床,他想到那个镜头,他想到那个画面,那个画面快要把他给撕裂了。
喘息、欲望、生涩、尝试......
所有。
那么肮脏,那么肮脏,那么肮脏。
他不由长长喘口气。
流年坐在沙发上,那沙发上还有陈乔或者陈莫菲的温度,而陈莫菲的气息,他认得。
他竟然认得!
该死的。
那么昨天晚上过得一定十分丰富吧,床上还不够?沙发上?也许餐桌上、也许任何一个地方。
他们一定棋逢对手吧!因为陈乔也是个中高手,上大学那会儿,一起在国外念书那会儿,他不停的换女孩儿,他跟她们有各种尝试,然后回来跟他分享。
流年腾的站了起来,给陈莫菲吓了一跳,陈莫菲刚刚梳洗完。
流年看着她,心里想: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陈莫菲用白毛巾,噢不,用陈乔的白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
“你干嘛?有病啊?”陈莫菲翻起白眼来没好声气的对他说。
呵!
呵呵!
呵呵呵!
流年看着她,唇角竟然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还好陈莫菲已然偏过头去擦另外一边的头发,她并没有看到他的面目狰狞。
“是这样。”他大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