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镜里人年纪看,这会林湘湫大约十九岁左右,时间麽,大概八十年代末。
虽身子是林湘湫的,但记忆属于林向秋自个的,对她,林向秋是只熟三分。
此时只觉得脑袋异常胀痛和混乱,林向秋双手一面敲打着脑袋,一面缓缓走出房屋。
山那头,夕阳已坠下仅留满天红霞,袅袅的青烟从村子每户的烟囱里冒出。
看到她推门出来,一个穿着土黄布衣,头上包着蓝布,满脸尽是风霜留下的深刻痕迹的婆娘,连忙放下洗了一半的衣裳起身跑过来,“诶哟,向秋啊,你起来了?妈还没做饭呢,你别急啊,妈这就去抱柴。”
讲完婆娘便急匆匆跑出院门了,从她脸上紧张心慌的神情看,估摸是怕挨骂来着?
林向秋五味陈杂的看着这婆娘背影,猜测此人应是林湘湫亲妈,这混世魔王,当年小学时就听人说她混起来家人都打。
林向秋挺同情这婆娘的,年纪跟亲妈相仿,人家生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她生闺女是讨债的。
何况自个也是当妈的,深感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
她张张嘴,一声妈倒是喊出来了,但有些生硬,“……我不饿,也不急,你慢点来。”
朱寡妇心神皆是一惊,抱着一捆柴怔怔地望着闺女。
五年前,闺女因为一条五十块的连衣裙,同自个在县城街上当场翻脸,愤怒地拳打脚踢,然后放出狠话断绝母女关系,打那后开口闭口都是死太婆的。
可是这会,闺女不但喊妈,还一脸温和地望着自个交代事儿。
朱寡妇一时不晓得咋个应付,慌张地道:“你弟上县城了,我,我去看下回来没的。”
说完朱寡妇把柴抱去厨屋,低头步伐匆匆朝院门外去了。
林向秋搁院里转悠一圈,这茅草房十分破旧,一共三间,正门对着的是里屋,用来会客和吃饭的,两侧是人住的,房顶稳稳长着有人高的杂草,还都破了一个窟窿,总体来说,就她住的那屋像点样。
好在院门口有一条河水,清澈得宛如明镜一般,映出花草绿树,蓝天白云,无污染,空气清新。
林向秋二十岁稀里糊涂怀孕生子,后带娃在外过清苦日子,对这恶劣的环境也没太大排斥。
但她是个见不得破败的人,咋看房顶的那些杂草咋个眼皮酸,于是走到厨屋里埋首寻镰刀,但没找着,里屋也寻一番没结果,林向秋打算去邻居家借一借。
正在这时,院门吱呀一声敞开了,她转头看出去,看到一个穿白蓝相间的条纹衫,下身军绿色宽裤子,外表斯文清俊的伙子,满头大汗的推着一辆生锈的英雄牌自行车从外边回来,气喘吁吁的。
伙子年纪跟自个相仿,刚朱寡妇那番话,莫非这人就是亲弟弟,林向秋俏脸挂着笑意,招呼道:“回来了。”
说着人起身迎上去,却把林向明吓得连连后退。
林向秋脚步顿住,这才想起林湘湫是个讲话带刺,没有人情味,恼火了家人都按地下打的浑球。
估摸这伙子没少挨她拳打脚踢,所以才这番紧张害怕表情。
真是造孽哦,自个活了三十多,还真没见过哪个妹子打亲妈亲弟的。
变成女同学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林向秋不想跟她一样走哪都被人厌恶唾弃,这会笑眯眯地想去推伙子手里的自行车,“累了吧,快去洗把脸歇会。”
林向明双眼瞪大,跟看怪物一般看着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