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猗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姬殷离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白色的布帛。
见她醒来,姬殷离将布帛拋给她,“既然醒了,就想办法解决掉。”
陆清猗先是一愣,继而很快意识到这块白布是元帕,用来承接处子之血的。
昨晚她和姬殷离不曾说过半句话,就连睡觉也是一人睡一边,井水不犯河水,不能否认,姬殷离的不待见却让她放松不少。
陆清猗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撸起袖子,锋利的匕首在左侧胳膊上轻轻一划,殷红的血液便滴落在白色的元帕上,干脆而利落的动作看得姬殷离一愣,心下有些不可思议。
“你真的是临沧的公主?”
有哪个公主会像她一般,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而且她竟然在枕头下藏匕首?这是要弑君不成?
他吃惊得瞪圆了眼睛,不再像之前那般给人深深的距离感,也更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少年人。
陆清猗笑,“殿下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临沧的公主那还能是什么人?”
“时辰不早了,殿下难道不需要上早朝么?”
她单手包扎伤口,姬殷离本想着出手帮她一下,却听到这和逐客令相差不离的话,登时冷了脸色。
“不劳皇妃费心!皇妃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昨天皇妃可是一战成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一瞻皇妃的风采呢!”说罢,姬殷离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陆清猗尚未弄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侍女银铃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公主,门外来了许多人,都说要和您比试……”
银铃脸色有些古怪。
也不怪她大惊小怪,任谁一大早发现殿门口聚了一大堆嚷嚷着要和自家公主打一架比一比的女人,都不可能表现得云淡风轻。
陆清猗终于明白姬殷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昨日打败了百里瑛,在众人面前出了风头,今天
想到东蛮国颇为彪悍的民风,陆清猗也觉得有些头痛。
“都给拒了吧,就说本公主初到东蛮有些水土不服。”
这理由难免有些牵强,毕竟昨日陆清猗可是正面击败了百里瑛,哪有半点水土不服的样子,所以这话一说出去,当场有个脾气刚烈的女子仗着自己家族得势,竟然想要硬闯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给拦下。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挡我的路?”
说话的女子穿金戴银一身华贵,身份明显不一般,扬着下巴态度很是趾高气昂,侍卫却是没有半点迟疑,依旧不肯放她进去。
就在女子觉得自己被下了脸面,正要动怒之时,一道男声突兀地从后方传来。
“是本王给他的胆子,莫非尉迟小姐还要问罪本王不成?”
姬长夜缓步走来,视线落在了尉迟清歌身上,狭长的凤眸中氤氲着浓重的墨色,情绪难明。
尉迟清歌被这一眼看得后背冒冷汗,双腿发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臣女不敢……”她脸色煞白,方才同她一起的几个女子也都白着一张脸,面带恐慌。
“诸位小姐还有事么?若是无事,还请各位尽快离开才是,这里是皇妃的宫殿,皇妃身份贵重,除非受到邀请,否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努达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笑眯眯地下了逐客令,这些天之骄女被姬长夜吓得不轻,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没一会儿,堵在门口的人便走得一干二净。
姬长夜看了眼努达海,努达海点了点头。
姬长夜进来的时候,陆清猗正对着桌子上的茶羹发愁。
东蛮国和临沧两国之间距离较远,所以二者在风俗习惯和饮食文化上都存在很大的差异,就拿茶来说,临沧是将茶喝成了一种文化,东蛮则是佐以姜、桂、椒、桔皮、薄荷等调味,和茶叶一起熬煮成汤汁,配以肉糜做成茶羹。
茶羹是东蛮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热衷的吃食,也是每日三餐中-出现在餐桌上次数最多的主食,可是这般重口味的吃法却是陆清猗难以接受的。
“公主不喜欢东蛮的吃食?”姬长夜随口问到。
“不喜欢,”陆清猗回答得斩钉截铁,自她来到东蛮,只要碰到饭桌上有茶羹,她向来是碰都不会碰的,“我还是和喜欢临沧的茶。”
“那可惜了,公主既然已经嫁到了东蛮,怕是少有机会回去了,”姬长夜将她面前的茶羹移到自己面前,取过一旁的罐子打开,往茶羹中加了一大勺腌肉,然后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专心,目光一直在手中的碗上,不曾移开半点。
“不劳摄政王提醒,我知道自己的职责。”
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她想要为陆氏死去的族人报仇,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所以她才会答应万俟月儿替她嫁到东蛮。
“那你想回去么?”姬长夜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没多久,满满一碗茶羹便见了底。
陆清猗心中一紧,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了姬长夜的眼睛,这才确认自己并没有幻听。
“摄政王怎么有这个闲情逸致同我开玩笑?”
“不是玩笑。”姬长夜放下碗,碗底碰撞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一个交换。”
“我不懂我有什么可以作为交换的条件。”陆清猗握紧拳头,指甲在手心留下几个形状不一的月牙形。
说不心动是绝对不可能的,可陆清猗也没有失去理智,谁知道甜蜜的蜜糖中包裹着的不会是砒霜呢?
“东蛮国不比临沧,大小族群和部落间冲突不断,殿下年纪尚幼,容易受奸人蒙骗做出错误的判断,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公主如今是殿下的皇妃,我希望公主能够辅佐殿下坐稳江山,成为东蛮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