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两碗茶,秦云龙感觉舒服了许多,也恢复了一些体力,当下便站起身道:“小弟,我把酒钱和茶钱还给你,总共是多少来着?”说着,便要从“神灵戒”里取出银子,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地楞在了那里。
对面,青衣少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温和地笑道:“大哥,那坛酒算我请你的,也没花几个钱,你不必挂在心上了。”
秦云龙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等有了钱,一定双倍会还你的。”接着,又问了一句:“小弟,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姓杨,单名一个峰字,是江州黎川城人士。”顿了一下,又有点儿羞涩道:“我再过五个月才满十六岁,喊你一声大哥,应当不失礼吧?”
秦云龙急忙回了一礼,道:“我叫秦云龙,比你大了几个月,你喊我一声大哥也是应该的。”说罢,又拱起手来,满脸感激道:“杨峰小弟,我还要继续赶路,就此别过吧。等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茶摊。
片刻后,望着那条极其陌生而又杳无人迹的古道,他不由地叹了口气,暗暗道:“我就这么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出来找我?”
心里虽是这般纠结着,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迈开了阔步,向着前方而去。
这时,叫杨峰的青衣少年追了上来。
听到脚步声,秦云龙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一脸茫然地转过身去,问道:“杨峰小弟,你还有什么事么?”
来到近前,杨峰这才止住了身形,拱手笑道:“云龙大哥,冒昧问一句,你是打算去哪里呢?”
秦云龙摇了摇头,眉头紧锁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反正是无家可归,能走到哪里就算哪里罢。”
杨峰想了片刻,涩声道:“其实,我也是无家可归,早已习惯了四处漂泊,不如跟云龙大哥搭个伴如何?”
见他眼神诚恳,根本不像什么有心机的人,又心想着有人一同赶路,至少不会那么寂寞,彼此间也能有个照应,秦云龙最终点了点头,道:“好吧。”
杨峰大喜,道:“多谢云龙大哥的信任。”
秦云龙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随即,两人便一起赶路了。
两人并肩而行,步伐都不是很快。路上,秦云龙一语不发,心事重重,给人一种又憔悴又沧桑的感觉,显然跟他这个年纪不太相符。
这时,杨峰想起了什么,好奇道:“云龙大哥,看你也是修炼之人,却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秦云龙侧过脸去,看向了他纯真无邪的目光,犹豫了片刻,才回答道:“我无门无派,只不过是跟一个前辈学过几招罢了。”
杨峰也没怀疑什么,天真地笑道:“其实我也无门无派,也只是曾有幸跟着家姐一起修炼过几年,就出来闯荡江湖了。”
“你姐姐也是修炼之人?”秦云龙一边向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杨峰点了点头,有点儿失落道:“算了,还是不提她了,毕竟我跟她不是同一个道上的人。”说完,便保持了沉默。
见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秦云龙也不再多问,再次陷入了沉思。
数个时辰后,午时刚过,两人的视野中现出了一片幽静的山林,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不一会儿,两人径直走到一条清澈的小溪边,一起喝了点水,洗了把脸。随后,杨峰从随身带的那个包裹里拿出了一个水壶,灌满水以后,又把它塞了回去。
此时,秦云龙正坐在溪边的一片草地上发呆,眼神空洞洞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峰自顾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想了片刻,好奇地问道:“云龙大哥,你怎么没带包裹?”
秦云龙没有说话,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只是呆呆地望着不远处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溪,暗暗地叹了口气。
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杨峰也不好多问什么,从包裹里取出了一点儿干粮,递了过去,满脸关切道:“云龙大哥,你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应该饿了吧?”
秦云龙摇了摇头,面向着他道:“谢谢,我没什么胃口。”刚说完,肚子却“咕咕”叫了两声,不由地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看出他是死要面子,杨峰向前移动了一下身子,把那点儿干粮塞进了他的右手中,笑道:“云龙大哥,你如果不吃东西的话,就没力气再赶路了吧?”接着,又道:“万一我们路上遇到了什么妖兽或者坏人,恐怕还需要你保护我呢。再说了,你不管经历了什么伤心事,都不该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秦云龙呆呆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干粮,终于不再犹豫什么,一边吃,一边暗暗冷笑道:“既然师姐已经跟那个姓楚的好了,我又何必再对她念念不忘呢……”
吃饱以后,两人又喝了点儿溪水,休息一阵,又继续赶路了。
经过一番自我安慰,秦云龙的心情已好了许多,和杨峰之间的话题自然也多了起来,边走边聊。
“杨峰小弟,你的修为到哪重境界了?”
“嘿嘿,刚迈入神力境第三重后期而已,比起云龙大哥肯定是差远了。”
“哈哈,其实我刚修炼了三年多时间,修为也才迈入神力境第四重中期,没比你强到哪里去。”
“想不到云龙大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修炼到了第四重中期,还真是修炼奇才啊。”
“哈哈,杨峰小弟过奖了。”
“我都已经修炼八年才到了这重境界,看来是比云龙大哥的天资差太多了。”
……
不知不觉中,黄昏已至,天色渐暗。
来到一个热闹的小城中,杨峰请秦云龙去本镇最好的一家酒楼大吃了一顿。
刚开始,秦云龙再三推脱,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最终却还是敌不过杨峰的一番盛情,只能由着他安排。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只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一番这个热情过头的小弟……
吃饱喝足了以后,杨峰又热情地带着秦云龙来到了一家极其奢华的客栈,要了一间有两张床的厢房。
一番洗漱以后,两人和衣躺在了各自的床上。
窗外,一片寂静,夜色渐深,月光朦胧。
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都没有睡意,各怀心事。
黑暗中,杨峰忽然从怀里取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看了又看,似乎在回忆这什么往事。那边厢,秦云龙呆呆地望着房顶,暗暗发誓道:“娘,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带着爹去找你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光忽然暗了下来,紧接着“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落在院子里的芭蕉叶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一声一声,悦耳又动听。
此时,秦云龙完全没有了睡意,翻身坐了起来,先是往右边的床上看了一眼,见杨峰已经睡熟了,又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了昏暗的窗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他又动作很轻地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突然很怀念两年多前的那个雨夜,那个破旧的小草庙,以及那个冷若冰霜的白衣少女,却不知她现在如何,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翌日,雨停。
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饭以后,秦云龙和杨峰一道离开了客栈,再次踏上了遥远未知的前路。
白天的时候,两人就马不停蹄地一直赶路,饥饿难耐的时候就随便吃点儿干粮,喝点儿溪水。而到了晚上,他们就在一个小城或者一个小镇里找家饭馆大饱口福,然后再找一家客栈洗漱、休息。
不知不觉中,半个月的时光过去了。两人就这样已走出了两千余里,途径了十几个不知名的城镇。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云龙和杨峰的关系密切了许多,像是亲兄弟一般,对彼此的称呼也发生了改变。
这一天,正值午时,两人来到了一个人间稀少的“小河镇”。
这时,秦云龙胡乱地抹去了脸上的汗水,笑道:“小峰,你随身带的干粮快吃光了吧?”
杨峰点了点头,向前方不远处那条狭窄的街道看去,若有所思道:“龙哥,我们去前面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吧,然后我再多买点儿干粮带着,以防万一。”
秦云龙脚步未停,一边向前走,一边有点儿好奇地问道:“小峰,你这么小,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银两和银票?”
杨峰嘿嘿一笑,答道:“我父亲和母亲在过世前,把家中的宅子和财产都留给了我。后来,我不想一个人住在家里,就把那宅子和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给了一个富商,才会有这么多银钱的。”
秦云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不多时,两人在街中央找了家小饭馆,饱餐一顿以后,杨峰又跟店小二买了好多张干巴巴的大饼,用纸包好,塞进了随身所带的那个包裹中。
结完账以后,两人继续向街道前方走去。
便在这时,右方不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正坐在街边的青石台上,一边捶胸,一边嚎啕大哭道:“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呜呜呜……”
带着一丝好奇,秦云龙和杨峰同时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