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妇忽然垂下头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是睡不着,闲来无事才出来找你聊天的。”停顿了片刻,她压低了声音道:“也不知为何,我这几天总是感觉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不是月娥她出了什么意外?”
“那个不孝之人能出什么意外?”鹤发男子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自从她当年带着那个不祥之物离开这个家以后,我秦古生就不再认她这个女儿了。夫人,我劝你以后也别再为那个不孝之人牵肠挂肚了,实在不值得。好了,若没别的事情,你就先回房歇息去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说着,他又转过身去。
其实,这叫秦古生的鹤发男子正是秦云龙的外公。而那名穿着华服的老妇正是秦古生的妻子,秦云龙的外婆,陈兰芝。
却见陈兰芝此刻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摇头苦笑道:“老爷,你就是嘴硬。谁不知道,一直以来,最宠爱月娥的人便是你了。其实,当年若不是我们…”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何须再提?”秦古生忽然打断了陈兰芝的话,语气异常的冰冷。随即,他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有一天,她彻底想通了,想重新回这个家也未尝不可。可她和那孽障生下的那个不祥之物,永远也别想踏进我秦府的大门!”
“老爷,那孩子怎么说也是…”陈兰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再次被打断了。
“夫人,”秦古生此时依旧背对着陈兰芝,用一种疲惫的语气道:“你别再提过去之事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唉。”陈兰芝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讲话,一脸失落地离去了。而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回廊以后,秦古生忽然闪电般转过身来,对着庭院东南处一座两丈多高的假山喝道:“何方高人?还不赶紧现身!”
声甫落,但见假山之后现出一个黑衣人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眨眼间便来到了秦古生的面前五尺处,停了下来。借着月光看去,只见此人身材中等,穿着一身黑衣,头上的一顶斗笠完全遮住了其容貌,分不出究竟是男是女,给人一种很神秘的感觉。
看到这里,秦古生一脸戒备道:“阁下是何人,闯入我府上所为何事?莫非,是想劫财不成?”
“秦先生,请别误会。”神秘黑衣人抱拳施礼道:“其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其声音听起来极其的嘶哑,却是很有穿透力,口音也是非常的独特,显然不是这山河城的人士。
“专程找我?老夫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阁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秦古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此刻,他并未放下戒备。因为他看得出来,面前这个神秘黑衣人绝非什么普通高手,其实力很可能不在自己之下。
“秦先生,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是想知道令嫒秦月娥和她生下的那个孩子究竟去了哪里?”神秘黑衣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小女之事,与阁下何干?”秦古生目光一寒。
“秦先生,”神秘黑衣人轻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其实我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令嫒的儿子,也就是你的外孙而来。烦请你告知我他们母子的下落,我便不再叨扰。”
“住口,老夫从不承认那不祥之物是自己的外孙!”秦古生此刻竟然是勃然大怒,眼神中迸现出无比强烈的杀气。
“秦先生,你本是得道高人,又为何会像世俗之人一般,对那孩子有这么大的偏见呢?”神秘黑衣人苦笑了一声。
“放肆!”秦古生怒不可歇,轰然一掌打向了神秘黑衣人的面门。
这一掌看似平凡无比,却蕴含着无比强悍的力量,足以毁掉一面墙壁。
却见神秘黑衣人身形一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绕到了秦古生的背后,却并没有出手攻击的意思。
而秦古生的那一掌虽然扑了个空,掌风波及之处,却是扬起了漫天的尘土砂石,显然不是一般的强悍。
此时,神秘黑衣人的位置飘忽不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口中连连道:“秦先生,我并无恶意,请息怒。”
“你竟能躲开老夫的这一掌,当真不凡也。若想知道那不祥之物的下落,先打败老夫再说吧。”秦古生冷笑不已道。此时,他高高地抬起了右臂,似乎准备施展什么招式。
神秘黑衣人却是无心应战,失望地摇了摇头,身影忽然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点青光,眨眼间消失在了天际。
望着那点青光消失的方向,秦古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方才那神秘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自己的背后,若是想下杀手,自己在大意之下必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由此可见,那神秘黑衣人的修为已经高深到了无法想象的境界。
“老爷,”这时,几个家丁模样的青年男子突然慌慌张张地从院子一侧的拱门里冲了过来,异口同声地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只不过是一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想窃取我们府上的金银罢了。此人已经走远,你们也不必去追了,都散了吧。”秦古生头也不回道。
“是。”那几个家丁也不敢多问什么,急忙散开了。
“此人竟然不用借助任何法宝便能御空飞行,且速度快到难以想象,绝非人类。他究竟是谁呢?和那孽障又有什么关系呢?”秦古生此时依旧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
翌日清晨,平静祥和的叶家村内。青烟袅袅,彩云朵朵,宛若世外桃源。
走出小草屋,关好房门,秦云龙麻利地背起了门口的两捆干柴,向村外的方向走去。此时此刻,他的心里还是有点儿纳闷,因为昨天自己不知尝试了多少种办法,都没能拔出藏在剑鞘中的那把剑。最后,他只能放弃,把那剑鞘又放回了木箱中,藏在了自己的床底下。心想着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力气还不够大,才不能拔出那把剑来吧?
此时,他依旧穿着昨天的那件黑衣。虽然很破旧,却很干净。而他背着这两捆干柴,正是向那清水镇的方向走去,想趁着在集市人最多的时候,早点儿把干柴卖掉,换了银钱,再给自己的娘亲抓药。
走出叶家村,是一条崎岖险峻的山路,一眼望不到尽头。而这条山路,正是去清水镇的必经之路。
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只有四尺左右宽的山路,秦云龙迈着沉稳的脚步向前走去,目光坚定,心无杂念。
两个时辰后。清水镇西南处的一个集市内。人潮涌动,车水马龙。
“谢谢大叔。”从一个中年男子的手中接过几十枚铜钱,秦云龙连脸上的汗水都顾不得擦,便向镇中心的方向跑去。一直来到一个小药铺前,他才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喊道:“林掌柜,我又来抓药了。”
“这就来。”伴随着一个慵懒的声音,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从药铺里探出头来,正是林掌柜。只见他先是对秦云龙点了点头,满脸关切道:“云龙,你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娘她,她昨晚咳得很厉害,咳出了好多血来。”秦云龙忽然咬紧了嘴唇,眼睛里一片凄然。随即,他鼓足勇气问了一句:“林掌柜,为什么我娘吃了这么久的草药,病情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林掌柜眉头一紧,有点儿不确定道:“依我看,你娘染上的应该不是普通的寒症,似乎是肺痨。”
“肺痨?”秦云龙不由地一怔。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和做事的风格都很像成年人,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对很多病状自然是不了解的。
“嗯。”林掌柜点了点头,一脸同情道:“若你娘得的真是肺痨,就算吃再多的草药也无用了。刚才听你说她咳了很多血出来,怕是已经病入膏肓,活不过一个月了。”
“什么!”秦云龙身子一震,险些坐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我娘是不会死的。”
“唉,”林掌柜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生老病死本是常态,人力不可抗。云龙,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以后就没必要再来抓药了,快回去陪陪你娘吧,她的时日不多了。”
“不,”这一刻,秦云龙心如刀割一般,却还是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希望,满脸恳求道:“林掌柜,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娘吧。”
“我只不过是一个开药铺的,又不是什么活神仙,哪有能力救你娘啊?”林掌柜苦笑了一声。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表情严肃了起来,低声道:“听闻那千年血参倒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千年血参?”
“嗯,正是。据说无论一个人得了再重的病症,只要吃上一株千年血参,便能恢复如初了。”
“真的吗?”秦云龙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双眼放光。
林掌柜瞥了秦云龙一眼,却是苦笑不已道:“那千年血参自然是无比的神奇。不过,一株千年血参的要价恐怕要上万两银子,就算你捡一辈子的干柴也买不起。”停顿了一下,又道:“就算你有那么多的银子,恐怕也没地儿去买,因为那东西极其罕见,全天下又有几人见过呢?”
听到这里,秦云龙顿时傻了眼,林掌柜摇了摇头,不再讲话。
…………
正午时分,烈阳当空。清水镇内,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秦云龙默默地走在人群中,双眼也不知在看向哪里。他觉得胸口很闷,自己的身体里如同被谁放了一块石头一般,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的嘈杂声小了许多。他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城门,这才发现自己快要走出清水镇了。而此时此刻,他却不想那么早回家,一心只想着去哪里能找一株千年血参。
“孩子,请你留步。”
一个极其嘶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秦云龙不禁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只见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仔细看去,此人正是昨晚闯入秦府的那个神秘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