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低头看见那只握着自己修长手指的软绵绵的小手,感觉那么小,那么柔软,再对上那双圆滚滚的黑眼睛,某种陌生的柔软情绪在胸腔中滋生。这就是小孩子,最单纯最无辜的小孩子,不得不承认,只要他愿意去发现和接触,眼前这位小p孩真的很讨人喜欢。
“嘿嘿,义父,你坐过来,我给你捶肩。”小夜很臭p地要亮出自己的绝招,这可是以前巴结陆皓最管用的招数。只要能解救他那可怜的妈咪,硬着头皮、克服心底的怯意帮萧寒捶捶肩背又何妨?
萧寒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视线不时瞥向默默擦地的夏迷诺。
天知道夏迷诺一边在感谢那一老一小的同时,又忍不住无奈地抱怨——怎么不将那酷男赶到楼上呢?这样她就不用再装模作样下去啦!那两道锐利灼热的视线如芒刺在背,即使隔着数步的距离,也忽视不了。
她低着头,一寸寸继续擦着,毛巾所过的地方,简直是一尘不染,几乎可以照出人影了。
唉!累!无声地感叹。
“义父,舒服吗?”小夜光着脚跪在沙发上,柔嫩的小手在萧寒宽阔的肩头上如小鼓点般捶着。
萧寒微微闭上眼睛,奇怪的发现这小子人虽小,小拳头倒有几分力道,捶在肩膀上的确舒服。怪不得夏迷诺把这孩子当宝贝一样,怪不得老头子迫不及待地要收养他,看来值得挖掘的地方不少啊!
“义父,我跟你说,按摩揉捏加捶背可是我的拿手绝活。你要是还满意的话,我以后天天帮你舒展筋骨。”小夜本就胆大,第一次跟萧寒如此亲近,一开始是努力克服着内心强大的压力。现在看萧寒并没有生气或拒绝自己,胆子便更加大了些。
萧寒睁开眼睛,瞳眸深处的寒意已敛去。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追随着夏迷诺擦地的身影,随口问道;“那你这绝活……可是你妈咪教你的?”
夏迷诺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俩对话,突然听到他提起“按摩”两字,手指顿时一颤,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夜。昨夜她就是极力抛却巨大矛盾,亲手替他按摩……后来的情况便有些……
反正不愉快,她讨厌那种情况再次发生。
但是,今天晚上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他会不会再要求十二点前去他房里,继续昨晚未完的事情……
“夏迷诺!”见她怔愣着发呆,萧寒仿佛已养成了随时监督的习惯,顺口就将她的名字唤出来。
小夜一听这语气,小拳头立刻变得密集起来,一个接一个落在结实的肩头。义父啊义父,你就别为难我可怜的妈咪了!她明明已经干活那么认真了……
张伯似乎也感觉到某种新的低气压在大厅中形成,当即捂着嘴轻咳起来:“咳咳!”
萧寒睇了他一眼,浓眉挑了挑,出人意料地指着沙发跟前的一处地板道:“夏迷诺,这里还没擦干净!”
“……”夏迷诺朝他指的地方看去,那***本干净地闪闪发亮,连颗灰尘都看不见。但他的表情那么严肃,煞有介事,她瞟他一眼,忿忿地以眼神指责他分明就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的!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拿起毛巾,对着那块地板用力地擦起来。
“还有这里,这么大的印子,你难道都看不到吗?”男人的长指一指,又找出一处毛病。
夏迷诺一看,真怀疑他是超级大近视,眼睛有毛病!那明明就是地板砖上的花纹,而傲慢的挑剔者则环着双臂舒服地半眯着眼,朝她掀掀眉头,示意她动作快点!
小夜忍不住了,一把从沙发上跳下来:“哇噻,这么美丽的花纹,义父,有这样美丽花纹的地板砖一定很贵吧!”言下之意,这根本不是什么污渍痕迹,义父你可要看清楚了哦!
张伯也看不过去,上前恭敬道:“夏小姐不熟悉这里的‘业务’,看来还是我这老将动手比较有效率。”说完,手法飞快地拿起了毛巾。
萧寒沉下眼眸,站起身来,目光再次扫过他们三人,墨眉纠结道:“满身臭汗!尽快把自己收拾好,到时候别熏坏了我的屋子。”
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大步朝楼上走去,留下摸着头只打问号的小夜盯着他的背影好久好久。张伯也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对夏迷诺道:“夏小姐,你别放在心上啊!少爷从小就是独来独往,不大懂得与人沟通。”
夏迷诺抓起毛巾站起身,拍拍衣服,抿唇道:“谢谢你们,我不会放在心上的。”萧寒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只有她明白,他这是在下命令呢!让她快点收拾得像只美味烤鹅一样香喷喷的,再打包送到他房间。
小夜单手支起小下巴,很严肃地下了个结论:“妈咪,依我看义父不但有洁癖,而且非常喜欢指使女人。”
夏迷诺看了眼空荡荡的楼梯,摸摸小夜的头:“严重赞同!”
“可是……屋子里就妈咪一个女人,难道以后都要受义父这样指使吗?”小夜开始为她烦恼起来,更加坚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帮助处理可怜的妈咪。
“放心吧,妈咪会想办法改善的。”
“咳咳!”张伯终于忍不住清清嗓子开了口,“小少爷,其实少爷不是喜欢指使女人。咳,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对女人好……”
至少,在他这双精明的老眼里,萧寒对待夏迷诺是非常特别的。还记得老爷子一心想完成的心愿,如果这两个年轻人之间真能发生点什么,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别说为萧家生下新的继承人,就算要化解萧家血统中所背负的重大秘密,也并不无可能啊!
小夜和夏迷诺点点头,又同时摇摇头。
母子对望,异口同声。
“我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想对我好。”
“我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想对妈咪好。”
张伯的视线在这对母子身上转了一圈,只好放弃继续解释,弯身拎起桶子和毛巾。“小少爷明天还要上学,就早点休息吧。夏小姐……也早点睡觉吧,少爷的态度以平常心看待就好,我相信少爷以后会明白的。”
“那谢谢张伯了。”夏迷诺牵起儿子的手,真心对这位管家感谢道。其实心里已在不停地敲着小鼓,不知道小夜睡觉以后,她要如何面对喜怒无常的萧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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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寒从接任萧氏集团以来,每天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光是熟悉萧家旗下的各庞大产业,就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这些年在美国,他虽有一直很关注渊市的发展,也关注老爷子与萧家产业的动向,但要自己真正突然这样接手,却是件艰辛到焦头烂额的事情。
数不清的报告,数不清的数据,数不清的大会小会……
除了夏迷诺这个特助,他还有另外两名专任秘书专门负责总公司内部的调配,其他的小秘书就更加多了,随便一点就好几个。不过,萧寒习惯了独自策划、独自打拼,这也是他傲慢专制个性的形成因素之一。刚开始接手萧氏,他还怀有一种对老头子强烈不满的愤怒,只想着把那些曾经被老头子重用过、视为心腹的下属全部撤换,现在这一周忙下来,他不禁开始同情和佩服老头子了。
凭心而论,要以一人之力,独撑如此大的产业真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
萧寒心情的抑郁暴躁大部分与这些有关系,然而之所以时常对夏迷诺生气发火,却又跟她本身的不驯有直接关系。哪有男人愿意被如此不放在眼里?尤其是他这样自视甚高,自信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的男人。
时针悄悄地移动着格子,男人已经冲完澡,换好深蓝色的丝质睡袍,安静地靠坐在床上等候。
他就不相信夏迷诺听不懂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如果她还敢故意磨磨蹭蹭,可别怪他……
可惜……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敢无视于他的命令与怒火的话,那个人便是夏迷诺。
时针爬到了十二点,分针悄然地靠近最后一格,敲门声才轻轻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