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六是门主唐晓峯最小的儿子,今年正值十七岁,相貌极为俊朗,且天资聪慧活泼开朗,最会逗长辈们开心,平日里又规矩乖巧,说不出的招人喜爱。“爹爹您果然在这!大家伙四处找遍了都没看见您老人家,还是我这个小娃娃了解您,一猜您准在听雨楼修身养性,方才他们还说我添乱,给我气的呀...”
唐晓峯闻声回过头来,脸上的忧愁瞬间消失,爽朗的笑道:“吾儿过来,为父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可不能为了让我开心而胡编乱造。”唐六听罢,将手中扇子收起,沿着光滑锃亮的木梯一路小跑上去,走到唐晓峯身前,焦急的道:“爹爹待会再问我问题吧?我们找您是有急事,天大的急事!”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六儿你不必惊慌,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再商讨那件事情也不迟。”唐晓峯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经意间摸了摸脸上的胡须和皱纹,便又接着问道:“为父是不是真的老了?”唐六顿时便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才发觉眼前的父亲脸上已经写满了疲惫和沧桑,那斑白的双鬓和黑白参半的胡须更是增添了不少岁月的痕迹...
“一个如此简单的问题,吾儿怎的突然变得失魂落魄?”唐晓峯关切的问道。六儿虽然年幼,却十分懂事,他知道父亲是真的老了,但却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感强颜欢笑,然后眨着眼睛开心的笑道:“爹爹您瞧你,一身的仙风道骨,举手投足间更是气势非凡,也难怪母亲大人当初会对您一见倾心...”
“油嘴滑舌,没个正经,为父已然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也算过了大半辈子了,唉,的确是老了,你们表面上不说,但我心里确清楚得很。要知道,骗别人容易,骗自己何其难也!”唐晓峯苦笑着说道。
就在此时,楚天殿中传来一阵阵“师傅!”、“爹!”的呼喊声,唐晓峯听罢眉头一皱,脸上便已恢复往日神采。
用六儿的话说那便是“一刹那前父亲是一个父亲,转眼间父亲就成了数千唐门弟子的老掌门。”
一个人的一生中需要扮演很多角色,不管你情不情愿,既然轮到你身上,那便是一种责任。
“六儿!怎么又发起呆来了?快随我下去处理你心心牵挂的事!”唐晓峯说完长袖轻轻一甩,便快步下楼去了。
“爹爹等等我呀,我还没说什么事啊,你怎么处理…”
不一会,唐晓峯和唐六就一前一后一老一少的出现在楚天殿的正厅之中。众弟子猛地见到老掌门和小师弟,心中皆讶异不已,但又不敢急于说话。
却早已有机灵的小厮端来刚泡好的香茗放在主座旁的方桌上,唐晓峯整了整衣裳后有条不紊的往主座上一坐,端起茶杯轻轻地嘬了一口,然后问道:“如此慌乱,所为何事?清蒙你是他们的大师兄,怎的也没有遇事不惊的定力,看来‘镇定’二字你还需多下功夫。”
唐清蒙乃老掌门的大弟子,见识和天资在一代弟子中出类拔萃,虽然年纪不大,但功夫却高出同辈不少。
“弟子谨遵师傅教诲!半个时辰前,”
“说正事。”唐晓峯不怒自威。
“半个时辰前门下弟子传来消息,说痨病长老(瘦乞丐)和许英雄(老许)消失在天狼寨外的官道之上,只余下一地的血迹和大公子亲笔信的碎屑…”清蒙沉声道。
唐一恨声道:“二位兄弟乃我故交,此次受邀前来祝寿,没曾想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凭空消失,以孩儿之见他们多半被天狼盟的恶徒所害,还请父亲为这二位讨个公道。”
“我早知便是此事。”老掌门又嘬了一口香茗,接着说道,“如果一切正常,今日正午左右他们就应该到了,而现在已是黄昏,想来他们已经遇难,天狼寨方圆几十里只有一个为非作歹的天狼盟。哼,之前的事还没有算清,今日又添上一笔新账,真真地可恨至极。”说罢用手掌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只震得众人脑袋嗡嗡作响。
六儿就站在唐晓峯的身后,听完不解的问道:“那说不通啊,天狼盟的人虽然十分可恶,但他们烧杀抢掠向来明着干,从不遮遮掩掩,更不会毁尸灭迹…”
唐晓峯心中也是一愣,暗中忖道:“六儿说的没错,这确实不像天狼盟一贯的作风,看来此间经过还得好好查查。”
“六弟此言差矣,说不定那天狼盟的恶贼在杀了人之后翻开书信发现是我们少掌门的故交,怕被本门责难才想出的毁尸灭迹一着。”唐三这么一说,引得不少弟子随声附和。
六儿噗嗤一笑,朗声说道:“首先,说句不招大家喜欢的实在话,我们唐门与天狼盟可谓半斤八两,这么多年来起过不少纷争厮杀,谁也占不上半点上风。更何况,他们在遇难前肯定说过与我们的交情,如果天狼盟畏惧我们,又何故杀了这二人再毁尸灭迹,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吗?当然,不排除的确是他们所为,但可能之后还有人插手过此事。”
六儿这番话,说的众弟子哑口无言心悦诚服,就连唐晓峯都一个劲对其暗挑大拇指。但作为一门之主,自是不能当面独夸一人而踩余子。
“你们说的皆有可能,既如此,还是先得把事情经过弄清楚才行。今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明日一早让几个精明机智的弟子赶去查看,待他们回来之后再做定夺,没什么事徒儿们都散了吧,为师有些乏了。”唐晓峯说罢便闭目养神,仿若入定老僧一般纹丝不动。唐门众弟子见状不敢多加停留,纷纷轻声叩别而去。
其实正如六儿所猜想的那样,当时确实有其他人参与了这件事情,而且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这两人确实如白兄他们所说的那样,此番入川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毒杀唐门门主唐晓峯,也不知是受何人指示,竟想在玩毒的行家面前班门弄斧。哈哈这样正好,要没你二人死于天狼盟的人手中,唐小姐打入天狼盟倒显得有些突兀。只是有些难为她了,本是个连谎话都不会说的超凡姑娘,为了此事还得以身犯险...”一个蓝衣人蹲伏在悬崖边的一颗枝叶茂密的大叔之上,心中虽是思绪万千,但一双眼睛却始终关注着百步外金枪狼小五和唐七二人之间的打斗,手上也没有闲着,紧紧的握着三根大约三寸长的纤细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