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风然看见她忽明忽暗的眸子，不禁挑眉一笑。

“在自欺欺人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没有！”

“……”

陌青鸢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她这么急匆匆的回答，不是在欲盖弥彰么？不用看也知，她脸上红白交加。

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夙风然不语，只是负手，眸中带笑，静静望着她。

也许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陌青鸢长长吐出一口气，语气似半开玩笑:“好吧，我觉得我是喜欢上你了。”

红烛啪的一声燃烧殆尽，青鸢阁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没有人看得清夙风然是如何来到陌青鸢面前，然后，不知从而拾来一把折扇，似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一般，将陌青鸢的下巴挑起，还装作饶有趣味地将陌青鸢细细打量一番。

忽然，陌青鸢只觉她被人狠狠一拉，唇倏得被人攫住。

她没有闭眼，只是瞪大着，望着咫尺的俊脸，心中似蚂蚁爬过，酥痒无比。

似兵临城下。夙风然仿佛化身为浴血将军，侵略着她的城池，一步步，逼迫她节节败退。

不知多久，夙风然终于离开了她的红唇，目光灼灼。

“青鸢，你这样说，我很开心。”

陌青鸢依旧是满脸迷茫，好一会才算是反应回来。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夙风然。”

“嗯？”

“我说的是喜欢，而不是爱。”

夙风然挑眉，“区别？”

陌青鸢抬手抹了抹唇，继续道:“若将感情比作鲜花，那喜欢就是你忍不住将花摘下，而爱则是细细栽培这个朵花。”

这念头不知从何而来，她却觉说的一点没错。

你是愿意将花满心欣喜地摘下，亦或者一点一滴，悉心栽培？

夙风然抬眼，似没有料到陌青鸢会说出这番话语。呢喃许久，他似开怀了。

“说出这番话，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么，”顿了顿，继续道“我愿意将你细心栽培。”

直到天荒地老。

陌青鸢不语，只是静静移步至桌上，换上一只新烛，将烛火点燃，刹那，青鸢阁重见光明。

望着距离自己有数步之遥的夙风然，陌青鸢似叹气，也似兴庆。

“你说我即使成了无盐丑姬，也会带我寻遍天下名医。那么……你到底是谁？”

夙风然神情有些犹豫，修长的手指在袖下微微颤抖。

“你真的要听？”

陌青鸢摇摇头，“我比较希望你自愿对我说。”

“我……”

剩余的字似遗在腹中，青鸢阁的大门被人猛然推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陌青鸢望了眼尚在摇晃的木门，抬头问道:“不知阁下夜晚来访我这青鸢阁有何贵干？”

只见推门的男子一身黎烟色衣袍，满面油光，宽大的袍子也掩盖不住他硕大的肚子。

淡淡一瞥，陌青鸢已知晓了他身份。

这个人，是陌韫薰生母的胞弟，柳功成。他年少时便是一十足的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时不时带几个家奴在街上调戏女子，无恶不作。

思绪游离间，柳功成目光不善地撇了她一眼。

意味深长。

陌青鸢一征，直了直身子，对上柳功成的视线。

“弦城百姓都传薰儿是如何陷害你的，不过今日我倒是发现，你收男宠一事是真的。”

得，说难听一点，这个柳功成大晚上前来，就是来找茬的。

后面定少不了陌韫薰在背后添油加醋。

“哦？柳大人半夜前来，就是为了看小女有没有收男宠的？”

其意就是，你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别人家里的事也要掺和进来。

“牙尖嘴利！”

柳功成望了望夙风然，只见他低头垂首，面上满是恭敬惶恐之色，因而不由得冷哼一声:“怎么的，就收了这个小白脸？”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不怀好意地笑道“诶我怎么就完了呢，男宠都是小白脸啊。”

若是一般人，早就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冲上去同他理论一番了。

可陌青鸢和夙风然是谁啊？几乎是弦城两大最难摸清心思之人，要单凭面上就能猜出二人的心思，下辈子吧。

“此话怎讲。青鸢见大人的面孔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得有点苍白无力呢。”

陌青鸢更是夸张地一愣，惊慌失措道:“青鸢该死，青鸢不该如此口不择言—”

柳功成的脸色更难堪。

这幅模样，若是让别人看了去，肯定会说他欺负一届弱女子……

可他不想那么快放过她啊。韫薰在寄给他这个舅舅的信笺中言语凄沥，仿佛就在他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一个劲地要他别轻易放过陌青鸢。

起初，他还天真地以为，这个陌青鸢不过是有些心机和手段的闺阁女子罢了，如今见到，才发现他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

要是是一般的闺阁女子，会如此牙尖嘴利么？若是让别人看见她与男宠独处一室，定然是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而面前这个女子呢，淡定从容，不慌不乱地应下他的话。

想着，柳功成将目光投向了陌青鸢。

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脚踝，解下头发，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着一袭白衣委地，上锈蝴蝶暗纹，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诶娘亲的，瞧着这绝世的容貌，这仿佛水做的肌肤，一颦一笑，无比魅人，可比他内院里十多房小妾都美上三分啊。

刹那，柳功成便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