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穿了一件卡其色沙滩裤,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不长,垂下的两边搭在了胸口,刚好遮住两点,露出了白皙干净、没有一丝赘肉的上身。沈鹿垂眼,看到他线条很浅的腹肌,脑子里只有四个字:“文弱秀气”。
身侧谢小茜的吞咽声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头看他,不脸红也不尴尬,像是习以为常一样,“没事,一起走好了。”
陆谨渝的嘴角永远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头微微往下一点,长腿一迈,越过她们,走在了前面。
谢小茜对着沈鹿羞涩地一笑,指了指他,快步走到他身边去了。“谨渝,你会蝶泳吗?”
“一点点,不是很好。”
“我还不会呢,你教教我呗。我......”
他们走得有点远了,说的话听得不是很清楚。
沈鹿的瞳仁亮的出奇,微抿了下唇,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她见过太多的绅士了,而像陆谨渝这样的绅士,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说,一起走好了。于是他就不推脱不扭捏、直接干脆地走在了最前面,把后背留给了刚认识的人。
后背,最没有防备的地方,让身后的人把他看得一清二楚。简单自然的动作,既避免了相互推脱的尴尬,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信任的体现,不像别的一些人,假模假样的让女生先走,“绅士”一词形容得好听,谁知道他们在身后做些什么。
光冲这一点微小的细节,她就觉得这个朋友值得交,也值得谢小茜喜欢。
*
出了宾馆大门,直奔目的地。
海滩上的人比早上多了点,潮湿的、咸咸的海风迎面而来,沈鹿被风卷起的长发在脸上擦过,有点痒,却很舒服。她深吸了一口气,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离湛蓝色的***大海还有十来米的距离,谢小茜已经耐不住性子,欢呼了一声,雀跃的飞奔了过去,将他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鹿鹿,鹿鹿,快来啊!快一点,怎么那么慢呐。”
“来了。”她加快步伐,青春而充满活力的的身影与陆谨渝擦身而过。暖黄色晨光映着她白皙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有些晃眼。
分不清是不是光线的问题让他出现了幻觉,沈鹿的脸与记忆里的人重叠,好像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有些东西,看似变了,却又如同从来没变过。
是真的没变吗,谁又说得清呢。
*
谢小茜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走过去的时候,谢小茜已经在再一旁的摊贩那儿租了个排球,两人兴致高,不由分说的把他拉去加入游戏。
为了公平起见,陆谨渝提议让谢小茜和沈鹿一组。谢小茜撇嘴,遗憾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沈鹿体力比谢小茜好得多,球技也略高一筹。与他对阵,几轮下来,谢小茜只有捡球的份了。
“不玩了,不玩了,无聊死了,我老是捡球,真没意思。”谢小茜躬着背,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喘着气。
陆谨渝笑她,“年轻人,还要多锻炼锻炼才行啊。”
老气横秋的口吻,真有幽默感。
她直起腰,尤为配合地笑问,“那么不知这位大哥,可否赏脸,陪同小女子去锻炼锻炼呢?”
“恩~”他沉思了一会儿,轻笑了,“在下的荣幸。”
谢小茜在心里暗自惊呼了一声“好棒”,表面还是装得淡定些,侧头问沈鹿:“我和谨渝去游泳降降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沈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摆摆手,“不去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那我们去了.”
“嗯。”
她咧着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迫不及待的拉扯着陆谨渝迈入大海。“水下运动,走起!”
水下运动......
这话听起来有点歧义啊......
陆谨渝怕沈鹿多想,回头看她,却发现她走远了。
沈鹿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坐在沙滩上休息,形形色色的人尽入眼底,包括谢小茜勾搭陆谨渝的可耻行为。
海滩一直是她向往的地方。出院的那半年,她想来,傅东行担心她的身体,不管她怎么求,硬是不让。后来她为了生计去找工作,就一直没时间和机会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总觉得少了什么,让人提不起兴趣,整个人都懒懒的。
可是缺了什么呢?失去的那段记忆?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到底没想起来,闷闷地随手在沙子上涂画。
她现在的记忆就像这些沙泥,细碎而松散。把沙泥堆起,就好像堆起了一个一个残缺的记忆碎片,然后自欺欺人的假装自己都记得了。
沈鹿堆了个城堡,堆完了突然笑出声。
自己是有多无聊,才能乐享其中地完成这种东西。不过,好在它并不难看,勉强也能看得过去。
“兴致很高啊。”
她猛地抬头,对上来人锐利的眼,一种说不清的异样情感从心底涌起,好像沉淀了许久的东西,在此刻汩汩地翻腾了上来,来得凶猛,也来得热烈。
原来,清晨看到的人真的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