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殿上,坐在龙椅上的灵王未待殿下众臣启奏,先开口说道:“昨日太子前去司天阁,意欲请壹明阁主占上一卜,协助解释星象乱象,为我轩辕国防患于未然。谁料太子去到司天阁时,他已上吊自杀,仅留下一书遗言。寡人始终无法参透这遗言当中的秘密,不知众爱卿可否为寡人解释一二。”
“当然当然,为大王排忧解难是我们的职责。”群臣满口答应。
灵王甚是满意,让庆鸿当众大声宣读: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黑夜来临,人间坠落,双月当空,君临天下。”
“臣以为是无稽之谈,九州之上只有一个月亮,又怎么会有双月当空。”太傅萧远之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质疑。
“陛下,臣不认同太傅所说,臣认为此乃大大吉兆。普天之下确实只有一个月亮,但是另外一个月亮指的是陛下恭德裕天,恩泽大地,如同天上的月亮般明亮,于黑夜之中给人间带来光明。”常进说道。
灵王连连点头,心里暗赞常进说的在理。
“壹明大祭司明明说的是两个月亮,而不是虚指。”萧远之重重哼了一下鼻子,常进这等奸佞小人,只懂一味谄媚逢迎,偏偏灵王又爱听信,有时真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虚指?你的意思是圣上高德乃是假的,太傅大人,你胆子未免忒大了吧。”常进冷笑一声。
“臣从来没有说过此话,请陛下明鉴。”萧远之向灵王行礼道。
“寡人今天召集你们来,不是来听你们争吵的,是来让你们解读壹鸣先生留下的遗言。”这么一吵,肯定又是没完没了,灵王一挥手,让他们就此打住,转而对商助说:“太卜,你来说说。”
“陛下,臣以为壹明大祭司肯定有所指,只是臣下愚钝,暂时没能参透。”商助弱弱地回答。
“没能参透?”灵王顿时不悦,沉下脸色,“上次让你推算北方灾星,你说你无法推算出结果。这一次又是如此,无能至极,那你坐这太史之位又有何用。”
“陛下,并非臣无能,实在是天机不可泄露。”商助吓得立马跪拜下来,“臣突然想起来了,壹鸣大祭司自缢时面朝南方,臣以为他已为我们轩辕国指明了方向。”
“南方?”灵王感到疑惑:这个商助实在是个学识低下的混子,说话没有一句够水平的,现在明明是北方出了问题,怎么扯到南方去了。
“正是。南洲正是伏羲后人的居住地。”商助顿了顿,又道,“陛下知道壹鸣大祭司和臣同出一门,却不知我们的开山祖师是伏羲,历任门主皆是伏羲后人,我们都从他身上习得占卜演算之术。”
“还有这等事?”伏羲后人的来头实在太大了,灵王当下就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让商助站起来说话。
“是的,而且现任门主不是别人,正是桐柏国的国王伏据。”商助已站了起来,依然不敢抬头看灵王,“伏据师尊的能力远在我们之上,只要请他出山,定当能为陛下指明未来之路,挽救轩辕国于危难之中。”
“桐柏国?”灵王依稀记得听过这个名字。
灵王喜爱巫术,对巫术的历史颇有些研究。
九州之外的南洲,小国众多,大部分国家又以伏羲女娲后人自居,叫桐柏国的小国好像就有五六个,至于是否真是伏羲后人所创,难以分辨。但不论真假,由于深受巫之联盟的影响,这些小国上至国王下至小民,都酷爱研究巫术,这点很对灵王的胃口,当即问商助:“这位伏据小王可真是伏羲后人?”
“伏据师尊隐瞒得很好,外人一概不知他的身份,微臣当初入门时并不知情,也是有一次误打误撞,机缘巧合之下,听到他和壹鸣大祭司的对话,才得知他是伏羲后人。”
“那你为何当初不向我说明情况。”
“皆因那次他们看到我不经意路过而知道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让我发毒誓不得向外流传,不然五雷轰顶而死。现今到了轩辕国生死存亡之际,臣岂能任由国家沉沦不理,唯有不顾当年毒誓说出来。臣一片赤心向轩辕国,日月可昭,天地可鉴。”商助说话越来越激昂有力,整个天清殿都回荡着他的声音。
听到商助这番说辞后,灵王的脸色变好了许多,语气也不再那么冲:“伏羲大神与寡人先祖轩辕天帝相交甚好,伏据小王既为伏羲后人,而寡人身为轩辕天帝后人,双方理应好好交流,相互扶持,不要让这份交情失却于世才是。”
“臣愿意前往桐柏国,请伏据师伯前来轩辕国辅佐陛下。”商助道。
“当真?”灵王一扫平时的疲倦,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双眼露出精光,这是他近段时间以来听闻的最好的消息了。
“当然为真,臣纵有熊心豹胆,亦不敢欺骗大王。”
“甚好,甚好!”灵王一改刚才厌烦的态度,对商助赞不绝口。
“说起伏羲后人,臣听闻他们祖传有九天八卦盘,通过此推算盘推演,能够预测千年之内发生的大事。”常进此时站出来说道。
“果真有此等神物?”灵王越来越觉得有趣,这些都是巫师们平时不离身的讨生工具,大多巫师以此来占卜预测,越是神器预测得越准,他很明白当中的价值。
“商助太卜肯定知道的。”常进说。
“伏据师尊到来建德宫,当然会带着他的九天八卦盘。”商助对灵王道,心里却狠狠地说:这个常进真是可恶,哼,改天一定要跟他好好算账。
“事不宜迟,商助太卜于明天出发,可好?”灵王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恨不得商助马上就将伏据带到他身前,向伏据好好学习趋吉避凶之术。
“遵旨。”商助站出来,向灵王躬身行礼,“臣担心祖师爷不愿北上,故想陛下申请携带一千金贝,三千银贝以及其他稀世珍宝若干,以表圣上诚意。”
“自当如此,本王同意。哦,不,商助太卜,为表寡人诚意,汝当斋戒沐浴七日,待寡人祭天致谢后才可出发。”
“圣上,万万不可。”萧远之站出一步,向灵王举起神笏,神情甚是激荡,“近年天灾连连,百姓流窜滋扰,五行军又常年征战在外,再之那些远方诸侯国家只朝贡些许甚至干脆不朝贡,花费巨大,致国库日渐空虚,此时哪还能拿出如此大的钱财?”
“陛下,臣亦有不同意见。”站出来说话的是太保傅信。他穿着一袭黑色六图纹饰官服,头戴九旒冠冕,脸容严肃,他虽年老色衰,精力远不如以前,但仍然坚持每天上朝,参与朝政。
傅信经宣王,幽王,灵王三朝,乃三朝元老,又受前朝幽王临终之托辅佐灵王,位列三公之一,地位赫然,说话掷地有声,连灵王都惧怕三分,其他大臣看他说话,俱不敢再言。
“大王,撇去国库空虚不说,此去桐柏国,一路南下,须穿越阳、并、荆三州,奉、定、颖、向等诸侯国家,沿途暴民流动,诸侯二心,一定对这笔钱财虎视眈眈。离开九州,又要过青江天险,鲛人出没,封锁江道,着实危险。即使过了青江,还需路过几个南洲小国,这些当地土著民智未开,野蛮粗暴,必然会造重重危险。综上点点,臣以为携带众多财物上路,并不安全。”
“太保,您是杞人忧天了。现在众诸侯国一心拱卫中央国家,唯大王是从,他们又怎么会觊觎这些金银财宝呢?至于暴民,诸侯们已经派兵镇压,不成困扰,青江天险,请向国水师开路,不足为惧,南洲小国,民风虽悍,但听闻我轩辕国之名必然丢兵弃甲而逃。”常进说道。
“我杞人忧天?哈哈。”傅信仰天大笑,突然收住了笑声,死死盯着商助,又看向常进,身上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群宵小之辈打的什么算盘。哼,不就是巧取名目敛取百姓之财。”
“太保,您别血口喷人,我等一心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解难,又怎会贪图百姓之财,太保实乃污蔑臣下,请大王明察。”常进先是为自己辩解,再而对灵王躬身道。
“如果不拿出此等财物,又怎能显出陛下关爱人才之威,又怎能显示我轩辕国乃万国之首?”少师桐鱼春接着进谏道。
“陛下请三思,如今不比以往,各诸侯国之间暗涌流动,随时爆发战争。”持反对意见的是少保傅方,他是傅信的门生,也是傅信的侄儿。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参透壹明阁主留下的信息,其余的事情都没有这件事重要。”司寇弃伯如是说道,可惜他的声音很小,被众说纷纭的吵杂声淹没在其中,根本传不到灵王的耳朵。
......
天清殿里群臣纷纷嚷起来,很明显分成了两个不同的阵容,一个是以太保,太傅为首的派别,坚决反对携带金贝南下,另外则是商助、常进等人持截然相反的态度,力争皇上同意,还有少数朝臣默不吭声,躲在一边,或是暗中观察或是看热闹或是漠不关心。
灵王看堂下吵成一片,揉了揉太阳穴,刚才想要会见伏据国王的豪情壮志瞬间消失了,他只觉得心力交瘁,无法制止这个局面。
突然之间,太宰姬元轻轻吭了一声。
姬元乃灵王的祖父辈,虽是旁系出身,但辈分极高,身份极尊,太师,太傅都是他的学生辈,其他六卿五官更是他的孙辈,因此在朝中地位之高,丝毫不亚于傅信,而他的封地令国十分的强大,隐隐是众诸侯之间的实力最强者,他吭声后群臣都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姬元今年六十三岁了,鹰勾鼻,长下巴,如同两个钩子贴在了一起,双眼外放精光,说话中气十足:“太保公,您未免太过胆小了。我却刚好持相反意见,此次南下,我觉得更应该要通知众诸侯,犹如大王南下,展现中央帝国雄威,让那些诸侯国再次臣服于中央帝国之下。”
“陛下,万万不可......”
“太公,本王觉得汝说得在理,就这样决定了。”灵王想不到姬元会支持自己,心情甚是激昂,站了起来,向天高举双手,“寡人决定亲自南巡,请伏羲后人出山辅佐寡人。”
“陛下,您.....您.....您.....”傅信怀疑自己听错了话,气急败坏之下,一口气换不过来,竟然就此气绝身亡。
四周的大臣赶紧围了上去,叫御医的,喊傅信名字的,七嘴八舌给急救意见的,更有人学起了巫师的招魂术,欲要将太保刚离身的灵魂招回来。
天清殿内顿时乱成一团,灵王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吩咐了一声厚葬太保后急急解散早朝,随即躲回若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