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天气还带着些夏季的炎热。一入十月,便是天高云淡,与夏日格外的不同。院中的海棠花树也随着飒飒秋风,摇摆着。殷澄每日必定吩咐了紫云泡上一壶好茶,静坐在海棠花树下,细品茶香,独赏来自佟明远的书信。信中其实也并无多少内容,只道一切安好,让殷澄养好身子。一封封家书,殷澄一场珍惜。刚想嘱咐紫云为她收好,一转头,人却不见了踪影。殷澄无奈,只好自己收起来。再抬起脚来,紫云又站在了殷澄的身旁,怀中还抱着礼品。殷澄疑惑,便询问了起来由。
紫云倒是有些犹豫,道:“是三小姐派人送来的,三小姐还说希望小姐你能原谅她。”
佟婉静的行为倒是让殷澄觉得诧异,本就是一家人,盛情难却,殷澄就让紫云放到配房里去了。
相比起殷澄这里的宁静,远在广东的佟明远一行人确实心惊胆战,处处谨慎。
广州,星云酒店二楼2011房间
2011房间内众人齐聚于此。透过这间房间的窗户,就可以看到繁华的街道景象。可是这景却被一层薄薄的纱帘所挡。刘衍彻左手把玩着酒杯,右手轻轻地掀起纱帘一角,似是在观察着什么。王彧婉早已换下了她最爱的西洋连衣裙,换上了一件极具东方美丽的旗袍。据王富贵说,这旗袍的意义非凡,是他特意省下钱来为王彧婉买的,可又据王彧婉所说,当自己穿上了这件旗袍的时候,还被王富贵笑话了一通。突然,刘衍彻“嘘”了一声,道:“出现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凑到这小小的窗前。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人从容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那人时不时的瞧瞧后面,像是有什么秘密。王彧婉迅速打开地图,为大家快速的讲解着这附近的地形。讲完之后,王彧婉分配道:“佟明远,刘衍彻,你们从后面堵住他,王富贵和我绕路从前面截住他。”王彧婉将地图一合,道:“开始行动吧!”说完,四人便两两分开行动了。
佟明远与刘衍彻先下楼去,快步走了些路,便悄悄尾随在那个人身后。而王彧婉与王富贵则是从酒店后门出去,沿着一条小街行走。姐弟俩正快步走着,前方正值岔路口,王富贵停下来道:“姐,哪个方向走啊?”
王彧婉也想问这个问题,谁知被王富贵抢先一步。王彧婉尴尬的笑了笑,道:“弟啊,姐也不知道。”王富贵顿时无语,长叹一声,说:“姐,你刚才不是看地图了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啊!”
王彧婉白了王富贵一眼,凭借着刚才的记忆,径直走着,也不理睬身后的王富贵的惊讶。等着王富贵追赶上来后,姐弟两个就又快步走了起来。等二人到了会合地点时,那个黑风衣男人与佟明远,刘衍彻都不见了。两人甚是疑惑,仔细在地上寻找些线索,只可惜没什么痕迹。王富贵大声说道:“就这么没了?”
王彧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说了声,回去吧!二人只好回了酒店,向刘昌汇报消息。
人群攘攘,繁华街道拐角处,那个黑色风衣的男人悄悄注视着他们二人。
日子已经过去了好久,上海那边,只是依旧重复着,要尽早找到人,完成任务。任务简单,只是寻人......,倒是有些困难了。这日,王富贵手上拿着上海刚刚发来的电报,神情沮丧,对王彧婉说道:“姐,还是那句话,也没什么别的。”王彧婉从文件中抬起头,看着王富贵说:“要不,我们去找找?”
王富贵白了王彧婉一眼,回想起这几天,这个市区都已经转了三圈,硬是一点踪迹都没有,有两次还被人当作了叫花子,给了他们一人一块大洋。这几天的“辛苦奔波”,让王富贵感到了及其不适,所以再听到王彧婉的再次建议,王富贵本能的摇了摇头。只是,表达了太多的抗议与反对,在王彧婉中一律不存在,很快,王富贵就被王彧婉押了出去,继续沿着走过了三遍的大街寻找他们二人。
酒店对面的洋装店的老板看到王彧婉姐弟二人后,便开口道:”你们俩这是要出去吧!”
“嗯。"
"这有封信给你们的信。”说着,便将信交给了他们二人。王彧婉迅速的打开信封,快速的浏览着。看完之后,一双眼睛带着冷意,直逼洋装店老板,道:“这是谁交给你的?什么时候,对你说什么了。最好从实话说出,否则,性命难保。”
王富贵悄悄观察着那老板的神情,只见他从容自若,没有丝毫的神态变化。那老板笑着,对王彧婉笑道:“小姐好魄力,让在下大开眼界啊。”
王彧婉轻轻一笑,走到那人面前,道:“先生,虽然前几日未能打上照面,可是这身上的油墨味道,让我终生不敢忘啊!”
“哦?”王彧婉的话似是勾起了那人极大的兴趣,“小姐,这话怎么说?”
“先生,那日拦截之时,我与舍弟虽然晚到了一些时候,但是,路边的油墨味道极大,想必你与他们二位已经交过手了,并且持续了一段时间,这些天搜寻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这家洋装店,因为我觉得这里正与酒店相对,你不会明目张胆的把他们二人藏在这里,可是,第二天早上却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那人嘴角上扬,对王彧婉的话很是满意,并接过王彧婉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正如王彧婉所料,那日在王彧婉二人赶到之前。他的确将佟明远与刘衍彻关押在了这家洋装店的地下室。这几日,他尾随在这姐弟俩身后,一路观察,并没有发现王彧婉或是王富贵发现一丝丝的端倪,除非是自己第一次尾随时就被发现,或是这二人隐藏得太好了。王彧婉费了半天口舌,嗓子也干了,便用眼神会意王富贵继续同他说。王富贵点点头,说道:“那这位大哥,你能告诉我,你那件黑色风衣从哪里买的?我看着样子还不错。”
那人被王富贵无厘头的一句话给绕懵了,那人只好说到:“小兄弟,这广州市每个服装店都有卖的。”
“不,不,不,我只想知道你这件是从哪里买的?”
“前方十米处的洋装店买的。”
听着那人说着,王富贵便点点头,拉起正在喝水的王彧婉,道:“姐,去陪我买那个黑风衣吧。”
王彧婉一脸无奈与疑惑,事情马上就要有眉目了,就被王富贵打断了,刚要说话的时候,被王富贵挡住了。走出离店五米后,王富贵悄悄地在她的耳边说道:“姐,我怀疑他有两个据点,而且刚才在店里,有四个持枪的人,如果你再说下去,恐怕你和我都要在那里丧命。”
王彧婉也明白,一进屋时,她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只是对于王富贵所说的有两个据点,她倒是有点不明白,还没有问,就已被王富贵解释了,据他观察,十米外的那家洋装店是市区中最萧条的一个,那人身上所穿的黑色风衣根本就不是那个店能够进的货物。很明显,他在回答王富贵的问题中无意中泄露出重大信息。
王富贵的一番解释,让王彧婉更加疑惑了。王富贵看着王彧婉疑惑的眼神,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说道:“姐,亏你还是在西点军校毕业的,怎么这点逻辑都没有啊!”说完,便将她带去了那个服装店。
一进店,扑面而来的便是花香,这其中还参杂着二人所熟悉的味道。王彧婉与王富贵会心一笑,径直走向此店的老板。王彧婉随处看着,王富贵将那件风衣的样子对老板描绘了一番。问他有没有这样的衣服。那老板为难道:“公子,这种衣服有是有,但是被人全包了。恐怕不能卖给你了。”
王富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老板,你这黑风衣多少钱进的?”
“这......”老板很是疑惑,又有些犹豫,“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你的。”
王富贵狡黠一笑,搂过老板的脖子,软硬兼施,最终得到了除了价钱之外的其他消息。据老板说,这家店已经被人买下来了,还在试衣间后面凿开了一间密室,不许任何人进入。
听完老板的话,王富贵就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推测,王富贵对老板说道:“老板,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说完,便将一个金条塞进了老板手里,随后,他便叫了一声王彧婉,就一起回了酒店。
回了屋,王彧婉仍旧有些不明白。王彧婉望着正在脱外衣的王富贵,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快点告诉我。”
王富贵不紧不慢,丝毫不顾及王彧婉迫切的心情。王富贵脱下外衣,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说道:“姐,前几天刚发现那个人的时候,我发现他遮掩着我们刚刚去的店,而且在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那油墨味很大,说明那个人肯定将明远与衍彻带进了那个店里。刚才我对那个老板进行了一下威胁与贿赂,他告诉我这店里有密室,还有啊,他自己本来就是开服装店的,何必舍近求远的跑去别家买衣服。”
王彧婉点点头,拍拍他的头,道:“弟,没想到你观察的很仔细啊。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王富贵神秘一笑,道:“不告诉你。”随后,话锋一转,道:“姐,我饿了,你去买点饭吧!”王彧婉无奈,只好独自下了楼。
自那日佟明远与刘衍彻得到从后面堵截的命令后,除了酒店门后,便悄悄跟在那人身后。不料因为王彧婉与王富贵的意外,与对那人的实力低估,被他以及他的内应抓了进去,已经过了很久了,除了吃饭时,眼上的黑布被摘下,其余的时候都没蒙上。
这日,“吱呀”一声门响,一个声音传来,“把布摘下来吧!”话音一落,佟明远与刘衍彻感觉重见了天日。那个人坐在了他们面前,问道:“说吧,为什么要跟踪我?”
刘衍彻一言不发,佟明远说:“这是党国交给我的任务。”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广东省情报局局长元义。”
“阁下是上海军队指挥长佟政的儿子,佟明远吧,另一位应该是上海市长刘昌的儿子刘衍彻!"
刘衍彻干笑一声,道;"元先生好眼力。”
元义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随后为佟明远与刘衍彻解开了绳子,并将他们带去了密室后面的隧道。那隧道中灯火通明,想必是经常有人打理。不一会,便到了出口。元义推开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整洁的房子。书籍,报刊十分整齐,三人进去之后,一面红色的共产党旗帜鲜明的挂在墙上,佟明远与刘衍彻膛目结舌。元义倒不以为然,道:“怎么,很吃惊吧!没想到我堂堂广东省情报科科长是共产党吧!”
佟明远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道:“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如今,你们也看到国内的形势了,咱们两党的合作是势在必行了......”
还未等元义说完,刘衍彻便开口说到:“你想要我们和你一样?能不能说说理由!”
“可以,”元义很是洒脱,“一是我很欣赏你们的才华以及对组织的忠诚,二是你们都是高级官员家庭分子,所掌握的消息肯定都是我们所不能了解的。我们需要你们二人的帮助。”元义看着佟明远与刘衍彻似乎有所怀疑,便又补充道:“你们放心吧,我已经向组织上汇报了,如果你们愿意,他们会同意入党的。”
佟明远与刘衍彻不知该如何,犹豫道:“等我们再想想吧。”
“好。”
“但是,你要放了我们。”
“那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