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说可以代替承诺的东西是什么？”

莫桐原本以为蓝卓已经回了b市，自己起码要等到明天才能见到他，更何况，他还不一定愿意为自己再走一趟。所以愣住的那几秒里，心头有千百种感觉掠过，惊讶、欣喜，还有一点庆幸。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些分量的。

蓝卓飙车从酒店到这里来不是为了看她发呆的，他不耐烦的敲了敲门框，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问题。莫桐这才后知后觉，想要回答他，又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先请他进去。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病房里，蓝卓虽然不说话，但眼里写满了急切，等她给自己答案。

莫桐酝酿许久，终于鼓起了勇气，望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想让你去救一个人，如果你答应了，我会履行我的诺言，我就是你的了。”

蓝卓一下子就想到连清在电话里和他提的那个男孩，问她，“救人？你弟弟？”

“没错，他现在情况很糟糕，凭我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给他最好最合适的治疗。所以，我想用小松的命代替承诺，只要你愿意救他，你就随时可以拥有我。”莫桐很坚定的望着蓝卓的眼睛，虽然这种坚定只是她佯装出来的。因为现在只要蓝卓点一点头，她的命运从今天开始就完全进入另外一条轨道。但是为了还年轻还有家人关爱的小松，她别无选择。

蓝卓不是没有看出她眼底的恐惧，可是面对这个也许是唯一的可以拥有她的机会，他不想放弃。毫不意外的，他点了点头。

命运，在这一刻，彻底改写。

一直到七岁之前，莫桐都以为自己和一般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事实也是如此，她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爸爸、妈妈和自己，幸福的三口之家。她也以为，自己接下来的一生会一直在这样守着小小的平凡的幸福中过去。可是一切都在七岁那一年开始变了样，妈妈的突然离世，另外一个陌生女人的突然进驻，再到后来……即使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也逐渐明白，过去那种平凡的幸福，再也回不来了。所以当得知小松生病的时候，莫桐毫不犹豫得休了学，开始赚钱分担医药费，小松是最后的亲人，对于他，莫桐随时都可以付出一切。但即使早早做好了倾尽所有的准备，她还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小松得以活下去的筹码。

看着一屋子的最新设备和仪器，莫桐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那天下午她和蓝卓达成了协议之后，当天晚上，小松就被移到了医院里最豪华的病房，用上了所有最高端的仪器，各地的专家也陆续聚集到这里，据说国外的相关专家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莫松看着把自己围成一圈的白大褂，完全不知所措。莫桐安抚她，“小桐，这些医生都很厉害，他们会看好小松的病，你放轻松就好。”

小松似懂非懂的答应，手却还是紧紧握住她的，不敢放松。莫松的情况很复杂，会诊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结束。莫松在途中睡着了，莫桐还是握着他的手陪着，一字不漏得听着专家的讨论。

“莫小姐，病人具体的情况以及各项身体指数我们都还要再做进一步的研究。不过我们一致认为，病人还年轻，身体底子很不错。只要有合适的肾源，等到病人将伤养好，就可以手术了。”

莫桐总算听到了这些天让她最舒心的一句话，心情一下子变好，“谢谢你们，今天辛苦你们了。”

刚送走专家们，周素芳出现在门前。今天的会诊本想叫她一起来，但她到早晨的时候还在睡觉，她就没有吵醒她。

“桐桐。”周素芳叫她。

“阿姨。”莫桐微笑，叫她。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牵起她的手，“阿姨，刚才那么多专家都说小松的状况没有那么糟糕。小松真的有救了。”莫桐是真心的高兴，声音也上扬了不少。

“真的吗？”周素芳的脸上也全是惊喜，转而又变成了疑虑，“可是，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多的专家来看小松，还转到了那么好的病房。这些，要付很多钱吧。”

莫桐的表情僵硬，紧紧握住周素芳的手，“阿姨，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你只要记得小松接下来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和手术就可以了。什么都不要问。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莫桐才会这样，但周素芳只要莫松可以继续活下去，什么都可以做，她选择装傻不去过问。听到莫桐的话，郑重的点头。

“看到了吗？我请了最好的专家来。还有肾源已经在找了，有好几个地方有消息，我派人去确认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办的吗？”莫桐回到自己的病房，蓝卓已经坐在那里等她。莫桐听到他的话，关门的手一僵，回答，“没有了，你安排的很周到。谢谢。”

“我听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是想要和我一起回b市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莫桐在他身边坐下，想了一想，偏头问他，“你是希望我留下来还是和你走。”蓝卓上前将她揽住，脸埋在她的脖子里，大概是在医院住了两天的缘故，她身上也有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我当然希望你和我一起回去。”他闷闷的声音传来。

莫桐不反抗也不迎合，直勾勾的看着前面雪白的墙壁，回答，“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莫桐第二天去陪小松说了会话，嘱咐他安心接受治疗，之后就和蓝卓搭乘中午的飞机回到b市。一下飞机，蓝卓就直接载她回了自己的公寓，莫桐仍旧是什么也没有说。

一进到公寓，几个箱子摆在了门口，“这是什么？”按照蓝卓洁癖的程度，他不可能容忍这些东西杂乱的放在这里的。

蓝卓脱了外套，倒在沙发上，“都是你的东西，我派人去你家拿的。你以后就和我一起住，你的房间是我卧室对面的那间。”莫桐开了其中一个箱子，果然都是自己的东西。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又是怎么进去拿到这些东西的，但转念一想，他可是蓝卓，蓝氏集团的掌控者。这点小事只怕只是吩咐一声的事情罢了，还是没问出口，自己默默得把东西整理归置好。

“你晚餐想吃什么，我来做。”收拾完东西，已经快要到晚饭时间，她刚才看了一眼冰箱，已经装好了各种的新鲜食材。

蓝卓正在处理文件，听到她的声音，伸手拉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莫桐还不习惯这样的亲昵，身体很僵硬。

蓝卓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你才刚出院，叫外卖吧。”这样，算是关心吗？莫桐有点动容，她不熟练的用手搂住他的脖子，“没关系，我做一点简单的就好了。你想吃什么？”

她第一次那么亲近自己让蓝卓很是惊喜，“随便，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好。”

说是随便做，莫桐还是做了三菜一汤，炉火上还在煮银耳莲子羹当甜品。

“我想把你的职位换到秘书处，你觉得怎么样？”蓝卓无意间提起。莫桐夹菜的手顿住，也是云淡风轻的说，“我现在的工作很开心。我想要继续做下去。”

蓝卓不以为然，继续吃菜，“当清洁工有什么好开心的。我会让秦珊带着你，你不用担心做不来。或者，你干脆待在家，不要工作了。”

“让我继续做下去吧。”莫桐还是要求。

蓝卓终于听出她不寻常的语气，放下碗筷，“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

“因为这份工作是我正当得来的。”

“正当得来”四个字触动了蓝卓的神经，怎么，他们现在的关系很不正当很龌龊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我还是想留下一些自己的东西。”莫桐握着筷子的指节已经发白。

蓝卓挑眉，“自己的东西？是什么？自尊？你别忘了，和我做交易的人是你，何必现在又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

莫桐因为他的话心里一阵阵的刺痛，但无从反驳，“对不起，我坚持。”

“随便你。”蓝卓赌气，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莫桐当他默认了，也继续吃饭。蓝卓最讨厌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气得把菜全部都放到自己的面前。莫桐忽视他幼稚的样子，伸长手夹菜。两个人就在这样别扭的气氛中完成了晚餐。

蓝卓最后连甜品都没有吃就离开了餐桌，莫桐也没吃，一整锅放进了冰箱。

莫桐在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后就一直在等蓝卓，按照他别扭的性格，既然还生着气就一定会找她说清楚。莫桐在房间左等右等，一直到十二点多蓝卓还是没有来。

大概是不会来了，莫桐这么想着换了睡衣睡觉。

大约凌晨一点钟，莫桐几乎就要完全睡着，她感到有人开门进房，但是实在太困了，她没有理会。

蓝卓靠近大床，在莫桐的边上躺了下来。

真切的感到床的另外一边下陷，莫桐醒来，蓝卓伸手固住她的身体不让她动。

“唔……怎么了，我要睡了？”

“我知道，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

“如果你真的喜欢现在的工作，我不会干涉。”他刚才打电话给连清，连清在电话那头听他讲完事情的始末，语重心长的教育了他许久。他面子虽然挂不住，但也决定遵照连清说的给她一点自己的空间和……她想保留的尊严。

房间里很黑，莫桐睁着眼望进一片黑暗，眼神飘渺，许久才回答，“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维护我最后的一点尊严，即使这些尊严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和苍白。

第十四章

解决了两个人的矛盾，蓝卓搂着莫桐撒起娇来，“我忙了一晚上，好饿。”

“冰箱里有银耳羹，我给你盛一碗好不好。”莫桐也没了睡意。

“恩。”

不晓得是莫桐的红枣银耳羹做得太好喝，还是蓝卓真的饿了，平时不太吃甜食的他，他一口气就喝了三碗。莫桐看他囫囵的样子，有点担心，“就要睡觉了，你少吃点，会不舒服的。”

蓝卓把碗递还给她，“没事。你不吃吗？”

“不了。”

蓝莫桐把碗放好，回来看到蓝卓盯着自己，这个眼神……有点熟悉，有点危险，“你自己做的东西真的不尝尝一口就好了吗？就尝。”说着欺身向前，准确无误的吻上她的唇，和上次极具侵略性的吻不同，他这次只是轻柔的细辗过她的唇，没有再深入，蓝卓放开她，“怎么样，好吃吗？”

即使是这样一个轻柔的吻，莫桐还是觉得像在云端一样迷迷糊糊，唇上还有他的气息。看她神智还在涣散，蓝卓不等她回答有吻了上去，“砰”莫桐手上的碗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他干脆把她压倒在床上，手不自禁得从她睡衣的下摆抚上去，莫桐细滑的皮肤刺激出他更深的欲望来，不停的**。另外一只手则绕到她背后，莫桐因为要睡觉了没有穿内衣，蓝卓摸到空空的背，眼睛更红了，两只手都腾出来解她的睡衣扣子。

莫桐混沌的大脑因为胸前的清凉而清醒了一点，蓝卓的侵略让她恐惧，她慌张的推拒他，“蓝卓，不要，蓝卓。”

她颤抖的声音终于让蓝卓停了手，此时的莫桐躺在蓝卓身下，衣衫不整，小脸因为害怕而皱在一起。他把脸埋在莫桐的肩颈，重重的呼吸。莫桐被他压得难受，想要坐起来。蓝卓低吼把她压住，“别动。”莫桐吓住，浑身僵住不动。蓝卓的呼吸终于没有那么混乱，他抬起身为莫桐把睡衣扣子一个个扣回去。

“我去冲个澡。”说完就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莫桐已经窝在被子里，他掀开一角躺进去，莫桐明显瑟缩了一下。蓝卓叹口气，把她捞进怀里，“睡吧，我不会怎么样的。”

莫桐还是紧张，但是实在困了，没一会就这么被蓝卓搂着睡着了。

蓝氏的清洁部门是最早上班的一个部门，蓝卓醒来的时候，莫桐早就起床了，早餐都已经做好摆在桌子上。

“你在干什么？”

莫桐在玄关穿鞋子，“我要上班去了。”拿着包就要走。

“等等。”蓝卓叫住她。“怎么了，早餐我已经做好了。”

“我送你上班。”

“不用了，你还没吃饭呢。”

“那你等我一下。”

莫桐看了一眼时间，“不行，我要迟到了。”

“我会快一点。”蓝卓还是坚持。

莫桐没办法，只好答应，“那你快点去刷牙洗脸吧。”

蓝卓十分满意她的妥协，高高兴兴的去洗漱了。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原本满桌丰盛的早餐不翼而飞，只剩一堆空碗盘。

“别看了，早餐在这里。”莫桐拍拍他，举起手上的纸袋子，“你再快我也会来不及的，我帮你把早餐打包了，你到办公室吃吧，恩？”

蓝卓不回答。

莫桐讨好得睁大眼睛卖萌，蓝卓终于勉强答应。

连清和陈扬杉早上来到蓝卓的办公室看到了创立蓝氏以来最诡异的一幕。一向以冷酷英俊著称的蓝卓竟然在办公桌拿着两个小巧粉嫩的便当盒吃早餐！

“陈，我没看错吧。是不是我们走错地方了。”连清夸张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陈扬杉难得配合，退一步到门口仔细看了看门牌后告诉他，“门牌上是这么写的，不会是有谁贴错门牌了吧。”

蓝卓完全不管两人的揶揄，自顾自得吃着早餐。连清过去拿走其中一个便当盒，里面十几个圆润饱满的馄饨，典型的南方小点。他随手拿起一个扔进嘴里，“‘南佳斋’的？不对，不是这个味道啊。”

蓝卓一把抢回便当盒，“谁让你碰的？”一脸的嫌弃和不悦。

连清撇嘴，“干嘛那么小气，怎么，小情人送的？”连清随口一说却点醒了自己，他一下子睁大眼，“这个该不会是……该不会是……小桐做的吧。”

蓝卓不置可否。

连清“哇”一声倒在沙发上，“蓝，你！你！你！手脚也太快了吧。”蓝卓根本不理会他，问起了正事，“城东新区开发的合作案你准备好了吗？”

连清坐正，“准备好了，不过还有几个细节需要再核对一下啊。合作方对于利润分成还是希望我们可以再出让几个点。”

“陈，你觉得呢？”

“这次的合作方是秦尚集团，这也是秦阳这一个季度最在意的一个案子，对于这几个点，他肯定是势在必得。而且听说秦尚接下来会启动在北美的能源计划，这个计划我很看好，我觉得不如我们在这个开发案上卖秦阳一个面子，这样，蓝氏插手能源计划也不会太困难。”

蓝卓点头同意，对连清说，“那这个合作案的具体内容你看着办了。”

“ok！”

陈扬杉谈完公事就回去自己的办公室，连清还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你有什么要问的你就说吧。”蓝卓吃完早饭，心满意足，准备满足一下连小朋友的好奇心。

连清一听马上来了劲，“你和小桐真的成了？”

蓝卓点头。

“没想到啊，你那么快就追到小桐了。你们现在到哪里一步了？”

蓝卓听回答得言简意赅，“她现在住在我的公寓。”

连清一听一手捂面，另外一个手食指颤巍巍得指着他，“你这个，你怎么可以带坏那么纯洁的小桐呢！”

蓝卓两手一摊，一副“你问完了请走人”的姿势。

连清愤愤，在他桌子上甩上一张邀请函，“秦尚今天有个酒会，我和陈都有安排，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正好你现在有个名正言顺的女伴。”

蓝卓拿起邀请函，想到莫桐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不晓得穿上礼服画上精致的妆容又会是什么样子。连清看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莫桐从早上到公司到现在都莫名的心虚，尤其害怕在蓝氏遇见蓝卓。所有可能会碰到他的工作她都尽量避开。万般小心的度过了一个上午，谁知道午餐时间刚结束，她一出休息室的门，秦珊就站在门口。

“莫小姐。”一如既往的端庄微笑。

作为蓝卓身边的御用秘书，秦珊在蓝氏也算得上是半个风云人物，自然是扎眼得很，来往的人都忍不住看她们两个。莫桐赶忙把她拉到一边，“有什么事吗？”

“这是蓝总让我交给你的。”秦珊给她一个信封。

莫桐害怕被人看见，迅速的接了信封就走开，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乘上厕所的时候，莫桐把秦珊给她的信封打开，是一张邀请函，上面写了今天在b市一家著名的五星级酒店会有一场酒会。翻到反面，是蓝卓手写的几句话：今天陪我出席这个酒会，下了班等我，我带你去选衣服。

莫桐又细细得看了一遍邀请函，纠结了许久，拿出手机，给蓝卓发了短信：我不想去，找别人可以吗？

刚发出去没一会，蓝卓就打来电话，“你给我马上到我办公室。”说了那么一句后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