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羽摸出腰间的木箫,与那日生辰之夜凤惊澜所见过的一模一样。白皙的手指拿着木箫,轻轻凑到唇边,动作闲适悠然,与她清冷的气质交相辉映,颇有仙姿之态。
帝凰羽对音律的完美掌控,自前世都是被世人所承认称赞的。逍遥圣尊,之所以逍遥,便是来源于那一曲逍遥游。那日青山之上,竹林之间,帝凰羽一曲逍遥游可谓是震撼了所有听者的心。那时,她并非真的逍遥,而是内心渴望逍遥,渴望着一切安好。那种渴望发自内心,发自灵魂,也令她的箫声产生出了一种忘我的境界。
悠悠之音,自木箫中传出。没有温度,清泠似是高山暮雪,但那种金戈铁马的宏伟气势,却与其辉映出一种悲壮的凄美之情。渴望着希望,内心却已经绝望。箫曲逐渐急促,带动着几人呼吸也变得迟缓清浅,似乎稍稍大声呼吸就会惊扰到那些冲锋的战士们。
刺耳的高声落下,如同刀锋刺进他人肉体的声音,战争结束了。帝凰羽收回了木箫,端起手边的酒杯一口一口喝了起来。特制的青梅酒,喝起来爽口却不辣喉,反倒有一股清冽的果香萦绕舌尖,引人回味。
北湉湉猛地一惊,回过了神。她愣愣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仍然颤抖不已的双手。摊开双手,手心之中不知何时冒上了一层细汗。再掩着袖子一抹额间,已是微湿。
这便是帝凰羽对音律的造诣?北湉湉不敢再想,深深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实在太过愚蠢。以为自己弹奏很好?在这样的人面前,不一样是班门弄斧?
忽然间,一阵掌声响起。寻声看去,是凤惊澜。他双眼发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直勾勾地看着帝凰羽,“今日听小凰一曲,倒是令我有所顿悟。不知小凰今生可有所愿?”人有所思,音有所表。她这一曲,倒是正中他的心思。
“所愿?”帝凰羽蓦然一愣,双眸陡然变得幽深起来,似是怀念,也似是感伤。一阵沉默,当凤惊澜以为她不会说时,她动了动嘴唇,“不需开疆拓海,不需锦衣玉食,亦不需权势滔天。本宫所愿,不过是国安家在。”
帝凰羽心中所愿,与凤惊澜的愿想不谋而合。凤惊澜当即大笑,“好一句国安家在!”他伸手,在帝凰羽额前一弹,倒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模样,“小凰是我知己,你懂我心。不如你我拜个靶子,我做你哥哥,如何?”
帝凰羽揉揉额前被弹得发痛的肌肤,对于凤惊澜的提议冷眼相对,“耀王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与本宫拜靶子,你倒是不怕凤帝训你。”虽然各国明面上维持的和平友好,但各自心里都清楚,这份友好维持不了多久。现在各国都蠢蠢欲动,谁知道哪天会打起来?
“不拜靶子倒也行,”说着,凤惊澜脸上的笑变得戏谑起来,“不如小凰做我妻子,让我直接娶回家得了。”
如此赤裸裸的调戏,纵然只是玩笑,但也实在太过轻浮。白逸飞脸色一沉,不悦道,“耀王还请谨言慎行,莫要失了礼节。”
暗里,凤惊珩瞪了凤惊澜一眼,示意他少说点。那厢,他站起身,朝帝凰羽作揖,“五哥并无恶意,还望太女体谅。”五哥就算肆意妄为惯了也该懂点进退,帝凰羽如果是一般臣子之女也就罢了,可偏偏人家是这帝尊未来天子。若是帝尊真的追究起来,五哥纵然有父皇担保,也难免小惩一番。
帝凰羽倒是真没放在心上,毕竟对于凤惊澜这人她不算特别熟悉,但也略懂一二。这种浑话于他来说,不过家常便饭。轻轻点了点头,帝凰羽斜了眼凤惊澜,“你以为你说娶,本宫就会嫁么?”实言便是拒绝了。
凤惊澜眉梢轻轻挑起,笑了笑,却是不再说些什么。别人只当他无话可说,但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有他自己明白。
北湉湉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眼底压抑的妒火蹭蹭地冒出头来。若不是理智仍在,怕是早就不分三七二十一与帝凰羽结下梁子了。
船舫内热闹不断,忽然间,船舫一阵剧烈晃动,不少身娇体弱的婢女倒在地板上,而船舫外,是一片惊叫。黑色的身影刺破窗帘闯了进来,银色长剑染着血色,直直朝帝凰羽刺来。
“小心!”
“小凰!”
白逸飞和凤惊澜同时出声,但白逸飞到底是比凤惊澜慢上了一拍。只见凤惊澜一把扯过帝凰羽,抱着人从位置上飞起,一个旋身,两指便夹住了刺客的长剑,使其无法移动半分。
凤惊澜双眸一眯,双指一用力,瞬间夹断那铁制长剑。在刺客愣神之时,他一掌挥出,拍在刺客心口。刺客身形倒飞出去,装在船板上吐出了口鲜血,旋即昏迷不醒。
十三一身鲜血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对凤惊澜武功高深震惊不已的同时,也对凤惊澜保护帝凰羽的行为有些感动。他走到两人面前,弯下腰,“多谢耀王出手相救。”转而对帝凰羽道,“属下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帝凰羽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从凤惊澜怀中退了出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一片残尸断臂,鲜红满地。嗅着随风飘来的血腥味,帝凰羽皱了皱眉,“让人把尸体处理了。”
话罢,十三吹了声口哨,婉转的哨音落下,一群黑衣人影显现,不动声色地将尸体抛入湖中。
凤惊澜看在眼底,若有所思地歪着头。这便是摄政王指派给小凰的暗卫?论起效率,倒算是不错。
“船舫已脏,唯恐污了各位身份。我之前准备还有一座船舫,虽不及这座精美,但各位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一同前去?”白逸飞起身,望着船舫内的人,视线直直地定在帝凰羽脸上,他展颜一笑。
“这倒也是个法子。”闻着这么浓烈的血腥味,凤惊珩也同意了这个提议。
北湉湉跟在几人身后朝外走,脑海中回荡的还是凤惊澜揽抱着帝凰羽的场景。两人气息相容,别外让人看着赏心悦目,好似天生一对的神仙眷侣。越是想,北湉湉那妒火烧得便越旺,生生扯断了理智的那根弦。
待帝凰羽走到了船头,正要踏上另一条船的船板时,她眼底变得一边幽黑。惊呼一声,故作踩到裙角摔倒,伸手向帝凰羽倒去。
按照她所想,她这一跤,必然能将帝凰羽推入水中。即便是帝凰羽识水性,但她也在众人面前丢光了面子。然而,事事必有意外。
帝凰羽警觉过人,早在察觉到后面动静时,便踏步使用轻功飞上了另一条船的船板。而北湉湉这一推落空,反而将自己带入了水中,激起了一片水花。
“救命!救命!”北湉湉不识水性,惊恐地在水中挣扎着。由于水沾湿了衣物,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便显露无疑。
帝凰羽冷漠地瞧了她一眼,她不说,难道真拿她当傻瓜?这女人什么心思,她一眼就看得穿。冷冷一哼,帝凰羽挥手朝侍从道,“把她带上来。”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船舱。而凤惊澜更是懒得管北湉湉的死活,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紧跟着帝凰羽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