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顾知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被窥探的感觉挥之不去，当她每次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就像是沉睡中的人被人盯着看时虽然不知道，但总会感觉到，然后醒来。

她跟上李璟的步伐，扯他的衣服，悄悄地对他说道：“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

李璟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但他没后头看，也叫顾知妍别回头看，走到街道的一个转角时一把勾过顾知妍，两人藏到一道墙后。

夏季的阳光十分毒辣，这样静止不动直接暴露在太阳下使得两人炎热难耐，汗珠不停地从额头滑落，就在李璟几乎想探头确认时，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逐渐靠近的影子异常扎眼，李璟枪在手蓄势待发，顾知妍也屏住呼吸，躲在李璟身后做好了帮助他的准备。

首选映入眼帘是半张稚嫩的脸，显然他想先躲在墙后观察一下情况，但是看到了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顿时他撒腿就跑，但是李璟动作之快，出手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将其一个后仰摔倒在地。

“说！”短短一个字，从李璟口中说出充满威严，给人一种不说他下一秒就会开枪的错觉。

顾知妍没想到跟踪他们的居然是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一些的男孩，顶着个亮堂堂的光头，两只手撑在地上，一脸要哭的表情。

“啊，吧，啊啊吧！”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原来是个哑巴，李璟又看他年龄不大，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他手扭断，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放开。

他起身后连忙对着李璟和顾知妍作了一个揖，想想不对，又双手合十状拜了几拜。

顾知妍被他滑稽的动作捂着嘴呵呵笑，像小银铃一般清脆，“他是个小和尚！”

李璟才不管他是什么和尚不和尚呢，恶狠狠地大声呵斥：“别再跟着我们，否则对你不客气！”

“你不要这么凶，你看你把他吓成什么样了。”顾知妍扯了扯李璟的袖子，小声地说道。

转身走了没几步，李璟发现这个小和尚又跟了上来，扬起手准备打他，没想到他缩起脖子，两只手合十在胸前颤抖不已，连眼睛都被吓得不敢睁开。

“哎！”顾知妍想阻止李璟，但发现他自己收了手，脸上憋着不易察觉的笑。

“你跟着我们到底想干什么。”李璟双手抱臂，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和尚。

小和尚先是指了指西边的一个方向，然后又指李璟，在顾知妍看来就是胡乱地比划。

最后他拉着李璟就要走，但是发现根本拉不动。

“要不我们跟他去看看？”顾知妍试探性地问李璟。

李璟思索再三，点头同意，小和尚瞬间欢喜地拍手。

小和尚走在前面引路，不时地回头看，生怕两人跟丢了。

走了到街道末端后右拐，来到一个小区的一栋楼下，下面的门没锁，上到三楼，小和尚掀起防盗门前的地毯，摸出一把钥匙，然后开了门。

门刚开，有些苍老而虚弱的声音传来，“净尘，是你吗，净尘？”

“啊，啊。”小和尚努力地发出声音回应着，眼眶变得湿润。

待他开门后只见一个穿着便服老和尚躺在床上休息，看起来十分虚弱，眼里灰蒙蒙的。

“你带人回来啦？”看到李璟和顾知妍和他艰难地想从床上爬起来，李璟连声说不用，让他躺下。

见老和尚变得更加虚弱，小和尚心里难受极了，他扯了扯李璟的袖子，指了指老和尚，然后比划出一个吃饭的动作。

李璟瞬间懂了，让顾知妍给老和尚拿吃的。

“净尘，休得无礼！”老和尚责骂道，声音没有一点力度。

婉拒了顾知妍递过去的食物，老和尚先让小和尚到房间外等着。

“两位施主，”老和尚咳嗽了几下，“老衲前几天寻食物时不小心跌倒了，我师徒两人在这找了个休息的地方，但是我大限已至，没法再照顾我这顽徒。”

说着他又想起身，但再次被李璟阻止了，“老衲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李璟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两位施主可否替我照顾我徒，这样我走起来也安心一些，”他说话有些吃力，上气不接下气，李璟担心他能不能把话说完，“如今此灾难，佛祖无力，我知道我这请求很过分，但是老衲真的放心不下小徒。”

李璟显然了沉思，光独带顾知妍就有些劳累，再加上个小和尚更是难上加难，但是顾知妍和老和尚这样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末日里唯一的希望一般，又想起小和尚那畏惧的样子。

“可以。”李璟在心里想好后毫不犹豫地出口。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佛慈悲，愿两位施主一生平安！”老和尚双手合十，眼里清澈了许多。

“净尘，进来。”

李璟看出来老和尚回光返照，明白这是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小和尚跪在床边，眼泪仿佛打开了阀门一般，止不住。

“净尘啊，不用哭，为师这只是正常的生死轮回罢了，擦干眼泪好好听为师说。”老和尚咳嗽也停了，言语变得连贯。

用衣袖擦了眼里，但还是止不住地抽噎。

“你后面跟着两位施主，”听了这句话小和尚疯狂地摇头，“难道为师的话也不听了吗！”

老和尚用手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既有慈祥也有遗憾，“你得听话，别给两位施主添麻烦，以善心渡恶世。”

如此情景，顾知妍见了也红了眼眶，李璟眼睛虽然看着，但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一时间屋内只闻老和尚最后的盯住和小和尚的抽噎。

“为师说的话可否记在心里？”

小和尚拼命地点头，却感觉头上的手逐渐失去力量，滑落床边。

“啊！啊！”

“啊！！！！！！啊！”

老和尚死了，只剩小和尚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李璟把顾知妍带到外面，留给小和尚时间与他师父告别。

见惯了生死离别的李璟不像顾知妍一样暗暗流泪，只是有些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