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商淡笑不语。
这时，总殿的门口，一个弟子恭恭敬敬地掬了掬手，道:“启禀宗主，冷师兄带人求见。”
戚商扬了扬眉，“带了什么人？”
那弟子道:“分别有顾师兄，宫师姐，明德宗的师兄师姐，还有一位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
玉天宁偏头看了看那位师弟，倒也没说出心底的疑问。
“看来又掐架了？”戚商的眼底里亮了亮，那兴奋的模样与那看起来十分严肃的脸分外格格不入。
玉天宁淡淡地提醒道:“师傅，您还是先让他们进来吧！”
戚商大手一挥，道:“让他们进来！”
那弟子又掬了掬手，道:“是。”
不多时，冷银率着一众人快步快步走了进来，半跪着身子道:“弟子见过师傅。”
而萧离等人则是掬了掬手，道:“明德宗弟子见过戚宗主。”
玉天宁看着人群里的白华，皱眉微怒。
白华心虚地偏过头去。
“无需多礼。”戚商淡淡地笑道。
言罢，萧离等人站直了身子，顾玄清和宫落也从地上站起来，而冷银却并未站起来，只道:“启禀师傅，徒儿有事要禀报。”
“何事？”戚商格外感兴趣地问道。
“启禀师傅，弟子今日下山恰巧偶遇五师弟和六师妹一同欺辱我雪玉宗来客，五师弟还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我身后这名弟子拉拉扯扯，这着实有辱门风，烦请师傅重责他们几人！”冷银字字玑珠，掷地有声。
玉天宁挑了挑如墨画般的眉，看向白华。
白华扯了扯嘴角。
他胡说八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欺辱？师兄，我们不过与他们切磋切磋罢了，何来欺辱这一说法？”宫落冷冷地为自己辩驳。
“欺辱算不上，不过我看他们不顺眼倒是真的。”顾玄清毫不客气地直言。
萧离心底里微微一惊，吃惊于顾玄清竟敢在他师傅面前如此放肆，同时，她也在暗暗地思虑，这顾玄清当真是大智若愚吗？
还未等戚商说什么，冷银便转身站了起来，厉声道:“你放肆！明德宗子弟来访，你怎能如此放肆！”
戚商面色微沉，道:“怎么回事？玄清，你说！”
冷银身子一僵，随即，他咬咬牙，愤愤地偏过头。
“要我说什么？其实大师兄说的没错，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嗯，我也真的在人群里和一个姑娘打情骂俏来着。”顾玄清笑眯眯地道。
……打情骂俏？不是拉拉扯扯吗？白华汗颜，顾公子就算你师傅宠你，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嚣张真的好吗？还有她什么时候和他拉拉扯扯，打情骂俏了？她那时分明是真的想掐死他！
白华忍不住扶额，为自己担忧起来。
而这时，玉天宁如利刃般的眼神扫了过来，白华心虚地笑了笑，没敢说话。
许多人以为戚商会大发雷霆，但戚商却出乎意料地道:“你这臭小子，我的客人哪里招惹你了？”而他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
“没啊！我就路过时恰好看他们不顺眼！”顾玄清说得十分坦然。
“你放肆！”冷银怒声喝道。
顾玄清却是偏过头去，扬起十分灿烂的笑容，俊美无暇的的容颜上分明透露着张扬而好不畏惧的气息。
“师傅！他如此放肆成何体统！还请师傅重责如此他！”
白华偏过头去看着戚商的脸色，却看不出他脸上有半分生气的模样，而白华还意外地在他的眼底里看到了一丝丝笑意，这分明是没有在生气，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而戚商轻咳了一声，道：“玄清与落落年少不懂事，此事还请萧姑娘莫要再计较了。”戚商这语气，分明就是在包庇顾玄清和宫落，而萧离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下去，毕竟戚商都把年龄拉出来了，她比顾玄清和宫落都年长，若是再计较下去，反而就是她不识好歹了。
再者，她也没打算与顾玄清宫落计较什么，在人家的地盘上就要学会低头，否则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罢了。
于是，萧离也掬一掬手，道：“我等不过是与顾师弟切磋切磋罢了，并无欺辱之说。许是冷师兄太过敏感了，才会以为是顾师弟他们欺辱了我等。”
冷银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离张了张嘴巴 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如果今日与他们明德宗弟子起争执的人不是顾玄清，萧离是绝对不会这般忍让的。正是因为了解顾玄清的为人，了解他平日里的作风，了解这位看起来十分严肃的雪玉宗宗主有多宠顾玄清这个弟子，她才会就此罢手。
而事实上，若是今天挑起事端的人只有宫落一人，戚商绝对会重重责罚她。
白华甚至怀疑，就是因为戚商如此放纵顾玄清，才会养成他现如今这么桀骜不驯的个性。
戚商微微一笑，道:“尔等从明德宗远道而来，着实是有些辛苦了，本座已吩咐人为你们收拾好上好的厢房，几位可以随时入住。”
萧离客套地掬手道：“有劳了。”
呃……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吧？
未等白华暗自庆幸完，台阶上，戚商看了看白华，眯了眯眼，道：“玄清，你且与我解释解释，你跟这个白衣姑娘是怎么回事？”
白华身体僵了僵，玉天宁则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底里的愠怒清晰可见。
“这位姑娘，我想你有必要跟我解释解释。”戚商淡淡地看着白华道。
“师傅。”玉天宁忽然抬手道，“她是我明泽院的侍女。”
侍女？
白华眨了眨眼睛，沉默地看着玉天宁。
戚商挑眉，“侍女？你的侍女怎么会跟玄清还有落落在一起？”
顾玄清忽然开口道：“她长得好看呗。”
白华：“……”忽然很想掐死顾玄清怎么办？
戚商没好气道：“胡闹！你师兄的侍女也是你可以随便乱来的？”
不对吧？这时候戚商不应该是治她个勾引他弟子的罪名吗？戚商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模样，还是说他完全不认为顾玄清做错了？有这么一个师傅，究竟是好还是坏啊？
白华大气不出，静默地看着戚商，生怕他会大发雷霆。
“师傅，您非要跟我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顾玄清抬眼，毫不客气地道。
“顾玄清你放肆！”冷银大怒。
也不怪冷银会如此生气，顾玄清确实是放肆。不论何时，一个徒弟对着毫不耐烦地说话都是大不敬的。
但戚商却似乎对顾玄清的无礼没有半分生气，反而叹气道:“这怎么又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你做点出格的事情为师自然要好好管教你。”
顾玄清也不客气，道:“本公子不过与她说笑，怎么在你们眼底里就成了出格事了？是不是要本公子从此不近女色才算不出格？”
戚商无奈道:“行了行了！这件事为师也不好多说你了！冷银，你回去好好将门规好好抄写几遍。”
白华惊讶地瞪大眼睛。
被惩罚的人竟然是冷银？为什么？
没有人可以为白华解惑，这时，戚商大手一甩，道:“今日我还有事，尔等先回去吧。萧姑娘，尔等且先去稍作歇息吧！”
说着，他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大步走回后殿。
萧离垂眸，点头致意。
玉天宁也从席间走了出来，看了看白华，道:“还不回去！”
白华略略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顾玄清，随即跟上玉天宁的步伐。
出了总殿，白华一直紧跟在玉天宁背后，大气也不敢出。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离顾玄清远点。”玉天宁忽然停住脚步，回头淡淡地看着白华，清冷的眸子里，那一丝怒气清晰可见。
玉天宁忽然停下了脚步，白华吓了一跳，差点撞了上去，听到玉天宁的话后，她抬眼看着他，嗫嚅道:“我知道错了。”
这个时候，还是赶紧认错比较好。
“我看你跟他玩的挺开心啊？”玉天宁语气分外淡漠，倒是令白华更为心虚。
“我知道错了？那不然你想怎样处罚我？”白华耷拉着脑袋，有些欲哭无泪。
明明玉天宁个顾玄清的关系看起来还挺好的啊，为什么玉天宁会这么反感她跟顾玄清走近呢？
玉天宁一甩袖子，转身继续向前走，冷声道:“回去再说！”
看着玉天宁生气的背影，白华抿了抿微红的嘴，跟了上去。
师傅曾说，凡人的关系，复杂多变，有些人，表面上和气，而暗地里却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可她着实想不明白，玉天宁看起来十分正气，而顾玄清虽然嚣张无礼，但也不是什么坏人，他们为什么会不合呢？总不能是因为顾玄清总把玉天宁的书房弄乱吧？
不多时，二人一同回到明泽院。
玉天宁坐在桌案前，淡淡地道:“以后对外就说你是我的侍女，毕竟你这蛇妖名头一出，容易吓到人。”
白华点头道:“是！”
“还有，为了处罚你不听我的话，这个月里，你禁止踏出明泽院半步。”
白华瞪大了眼睛，“一个月？”太过分了！
她不过是跟着顾玄清出去了一趟，而且今日这些祸事，多半还是冷银和顾玄清挑起的，她何其无辜！
“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玉天宁挑眉。
“没。”白华只觉得分外憋屈，“不敢！”就算她真的质疑，有用吗？打又打不过，还能怎样？
白华乖巧地站着，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倒也令玉天宁生气不起来。
“没有最好。回去好好看看我晨间给你的凌云剑法，你若再敢跟顾玄清出去，我就让你尝尝炼药葫的滋味。”玉天宁笑眯眯地威胁道。
白华:“……”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拿炼妖葫来威胁她？
见白华这般听话，玉天宁却仍然有些不放心，皱眉看了她一眼，道:“去院子里练习剑法啊！”
白华不满地嘀咕:“去就去嘛！凶什么凶！”
“嗯？”玉天宁扬眉。
“没什么！”白华咬牙切齿道。
白华愤恨地走出屋子，又看了看手上的镯子，想了想，先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抬起手问道:“我是先修习你的心法还是修习玉天宁给的剑法？”
那镯子抖了抖，随即白华听到宸原道:“这心法不宜让外人知道，你在他院子里就修行剑法好了，晚上在屋里我教你修行那心法。”
白华想了想，“也行。”而后，她走到软榻前坐了下来，又给自己到了杯水，道:“对了，你还没说清楚，你报恩为什么要跟在我身边啊？”难不成她以前曾救过他？不应该啊，宸原一个神仙怎么会需要她这个小妖来搭救？
手腕上，那手镯动了一下，随即，白华便看到手镯化作流光，再然后，那流光凑在一起，化成了宸原。
宸原看了一眼白华，道:“问那么多干什么？我报恩还是你报恩啊？”
白华还是很好奇，问道:“这不对吧！我敢肯定，我们之前绝对没有交集！你说你是找我报恩的，骗谁呢！”
虽然她的记忆并不完整，但是，她有一种感觉，她之前是从未见过宸原的。
宸原略略思考了一下，叹息道:“我师傅说的，只要找到一条叫白华的蛇妖，跟在她身边，我这恩迟早都会报了。”
白华转了转灵动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师傅说，我，可以指引你报恩？没错吧？”
宸原挠了挠后脑勺，不太确定地道:“好像是吧？”
白华勾唇一笑，“既然你要受本姑娘的指引，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宸原皱了皱如柳叶般细秀的眉，大为不解地道:“为什么？”
白华故作严肃状，道:“你是不是傻？你师父不是说要你受我指引如报恩？你不听我的话那如何受我指引？”
“好像是哦！”宸原说道，说完之后，他总觉得怪怪的，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哪里怪。
“这才对嘛！”白华欣慰一笑，“既然我是指引你的人，若是叫你凤凰仙好像有点贬低我的身份，那以后我就叫你小凤凰了！”
这神仙的脑子这么不好使的吗？居然这么好骗？
宸原想了想，觉得白华的话十分有道理，自己的指路人若是一直称呼自己为神仙倒也不对，“甚好，如此，以后就有劳姑娘指引了！”说着，他竟向白华深深地鞠了一躬。
白华十分大气地抬手扶着他，道：“小凤凰不必如此多礼！本姑娘指引你是分内之事！”
要是玉天宁的脑子也这么不好使就好了。
“好了好了，那我出去练习剑术了，你是要变成镯子跟我一起出去，还是留在屋子里？”白华放下茶杯，道。
宸原想了想，道：“我还是跟你出去吧！凌云剑法我也曾见过人使过，也可指点你几招。”
“你见人使过凌云剑法？”白华皱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宸原十分坦然地道：“是啊，我恩人就是使的凌云剑法，不过，我听说这天上地上，只她一人会这套剑法，这玉天宁怎么会有这套剑法的口诀？”
白华有些吃惊，“这天地间就只有你恩人会这套剑法？你恩人到底是谁？”玉天宁为何要她修炼这套剑法？难不成玉天宁也认识宸原的恩人？不对，玉天宁一介凡夫俗子，不应该会认识宸原的恩人才对。从宸原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的恩人应当也是一个神仙，玉天宁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应该会认识神仙才对。
“我恩人，我恩人是天上的女战神啊！”宸原十分坦然地告诉了白华。
天上的女战神？那就是神仙咯？
“这不对吧？你既然知道你的恩人是谁，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报恩，反而来找我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