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啧”了一声,她最近好像总是听见这句话。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她多少有些不耐烦:“我就是我啊,我还能是谁?难不成你跟我相处这么久,还没看出来我是真的还是装的吗?”
萧宫隼一时语塞。
“放心,我不是你们那圈子里的人,我知道这些只不过是从你的表现里猜出来的。”
她伸手取下晾晒着的萧宫隼的衣服,“这盔甲非将军不得穿,里衣质地特殊,似绸非绸。你双手有茧可见时常练剑,可身子却白嫩似玉,除了上次有擦伤的伤口之外,并无旧伤,可见你未上过战场,自小也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现下能穿着盔甲出现在这里的,只有戍卫营的人了,毕竟其他将军在京城除了上朝,其他时候皆是便装。所以你的身份,不是统领就是副统领,再次也该是个少将军,不过你瞅瞅你这细皮嫩肉的,我听人说,戍卫营大多数将领都是从最低处一层一层升上来的,唯有一人例外。”
萧宫隼看着她,眼神不善。
宋杳挑唇一笑:“你害怕了?”
萧宫隼避开了她的眼神,“若非你救了我的命,你现在早已经是具尸体了。”
“喔喔喔”宋杳应声,“你不该这么想,你应该想要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早沉河底,比我更早当具尸体。”
萧宫隼被她逗笑,微微弯唇,“你真是运气好啊。”
宋杳面不改色,“这话该送你。”
“那我便收下了,不过你凭这些,就能确定我的身份,倒确实让我觉得意外了。”
宋杳摆手:“你可别胡说,谁知道你的身份了,我只知道你叫萧宫隼,是个……”
她沉默了一阵:“没脸没皮的臭男人!”
“你倒恶人先告状了,我还没说你竟然偷看我的身子,我的清白还被你玷污了呢!”
“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为了给你换衣服,怕你得了风寒,我至于吗?你还倒打一耙,真没脸没皮!”
“你才是不知廉耻!”
“你没脸没皮!”
宋晷走到宋杳身后,“阿姐,你们再吵下去,阿娘就要把肉还回去了。”
“唉?”宋杳诧异,“为什么?”
她转过身子,宋母正忧愁地看着那些肉,见她目光转过来,才说:“杳儿,我觉得我们还是把东西还回去吧,这太贵重了,顶的上我们半年的口粮了,万一她来要钱,我们可真的给不起啊。”
宋母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赵梨花从前对她的态度,让她即便过去这么久还是有些心下戚戚,要说这人忽然改了态度,还给他们家送肉,她怎样都不能相信,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萧宫隼看着宋母惶恐的表情,心里一动,他确实没想过,不过二两肉罢了,在这里竟然会是让人不敢受的重礼。
宋杳无奈道:“娘,你放心啦,她绝对不可能再来要银子的,就算要银子,我也会给她的,这次进城不成功便成仁,绝对不可能一无所获,你就安心吃吧。你瞅瞅小晷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皮包骨头似的。”
宋母看了眼儿子,内心十分愧疚,然而她眼里的不安,还是让宋杳看的清清楚楚。
宋杳叹了口气道:“娘,你不用想太多,梨花婶子已经不比从前了,咱们家也并非之前那样了,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以后不止二两肉,二斤肉我都买给你!”
宋晷被她的豪言壮语说的内心鼓舞,激动道:“阿姐,那到时候我想吃两根糖葫芦!”
“没问题!”宋杳答应他。
“好哦~好哦~”宋晷高兴地跑开玩去了,留下三个大人现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宋杳:“虽然有点傻也有点尴尬,但是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不是吗?”
萧宫隼:“噗。”
宋杳瞪他:“这是给我们家的肉,你不准吃!”
萧宫隼,“不可能。”
宋杳:“没皮没脸!”
萧宫隼:“不知羞耻!”
宋母:“唉,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宋母总算接受了那二两猪肉,宋家难得改善伙食,各个吃得满嘴是油,院子里一时尽是热闹。
第二日,宋杳带着宋晷和萧宫隼坐着牛车出发了。
五十里地不算远,走路两个半时辰就能到,牛车的话一个半时辰也差不多了。
到了城外的时候,萧宫隼便下了车,说要就此分别。
宋杳让他快滚快滚,他倒意外地没有跟宋杳对着来,檐帽遮住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宋杳只听到一句,“后会有期。”
她连忙摆手,“可别再见了,你这个烦人精。”
话音落地,扭头,人已经不见了。
宋杳对着空空的路面发了会儿呆,突然嘲笑自己,竟然对这么个人还有点不舍的想法,大概是真的太寂寞了吧,生活中唯一的调味剂,没有了。
赶着车进了城,宋杳立马被各种小玩意吸引了目光,什么萧宫隼,早不记得了。
绕来绕去找到一家药馆,宋杳将车子停在偏僻处,带着宋晷进了药馆。
馆中人并不少,宋杳找了半晌才瞧见掌柜的在柜台里坐着,正在写东西的样子。
宋杳走过去说:“掌柜的,我们来做个生意如何?”
掌柜的从本子上抬眼看她一眼,又低下头道:“这是药店,不谈生意。”
宋杳左右瞧了一眼,又问:“您这些药材,是从哪里收购来的?”
掌柜的这才正眼看她,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杳笑:“我这里有苍术若干,用比市面低的价格卖给你如何?”
掌柜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跟我过来。”
宋杳一看有戏,跟着他进了后院。
院内大有天地,正中间一棵梨树,花瓣尚未落干净,簌簌落到树下的石桌上,院子里各处都带着花意,而整个院子却都弥漫着药材的清苦味道。
两厢交缠,倒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掌柜让她们在这里等,不一会儿便出来了,请姐弟俩在院子里坐下,才问:“这可是破坏行情的事,你确定如此做吗?被人发现了,你可就没法再在这行做了。”
宋杳微微一笑:“我自然不是白白便宜给你,我有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