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完歉赔过钱，光头连劳务市场也不进了，匆匆掉头灰溜溜地走了。

李青牛看着他一瘸一拐地上车，心里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扫视了周围一眼，人们有为自己叫好的，有嘲笑光头的，但更多的人神色里流露的，是对自己的畏惧。一见到李青牛看向他们，他们立刻就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悄悄地散去了。

这个光头恃强凌弱，自己觉得他可恶又可恨。但自己仗着比他厉害就揍了他一顿，算不算是另外一种恃强凌弱呢？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就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了？

难道，这就是力量突然膨胀带来的副作用？

李青牛忽然觉得很无趣，把钱随手塞给中年民工：“拿着去医院看看吧，别伤到哪里落下病根。”

中年民工笨手笨脚地推辞了一会儿，李青牛一瞪眼：“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费什么话！”

对方立刻把钱装进了口袋，然后规规矩矩地站着不敢说话，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李青牛摇摇头，扶起自己刚才扔地上的自行车，推着朝市场里走去。

中年民工连忙跟上来，走了一段，他小心翼翼地说：“老板……你是来找人干活的？”

李青牛瞥了他一眼：“老哥，你见过骑自行车到市场找活干的老板吗？”

“……呵呵，”中年民工尴尬地笑笑，不过语气轻松了不少，“刚才看你敢打郭瘸子，我还以为你也是哪家的老板呢。”

“你认识刚才那个光头啊？”李青牛随口说，“为啥叫他郭瘸子？”

“咋不认识？郭瘸子可是咱们洛城的一霸！”中年民工有点诧异地看看李青牛，不过还是继续说下去，“听说他年轻的时候也在工地打工，被几个混混欺负得很厉害。有一次，他一发狠拿根钢管把五六个人全都打断了腿，后来人们就给他取名郭瘸子。不过，他自己因此也蹲了几年大牢。”

李青牛呸了一口：“特么的，刚才揍得轻了。”

就因为自己被人欺负过，所以现在也回过头来欺负别人？这种人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中年民工叹口气：“老弟，我有句话可能不中听，你听了别生气。这个郭瘸子听说混得很开，在黑白两道都有人，你得罪了他，以后可要小心点。”

李青牛捏捏拳头：“没事儿，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中年民工沉默了。以这家伙刚才表现出来的武力，普通的混混就算有十个八个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再说，说不定郭瘸子被打怕了，不敢来找麻烦呢？

“对了，我叫李青牛，要是光头找你麻烦，让他来北郊找我。”李青牛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担心郭瘸子报复。

中年民工一愣，呵呵笑了笑：“没事，我们一个村出来干活的人多，大家凑在一块儿没人敢找麻烦。今天我是有事没跟大伙儿在一起，才……”

“那就好。”李青牛点点头。

“对了，我姓侯，你叫我老侯就行了，”中年民工殷切地说，“老弟要是不嫌弃，跟我们一起干活咋样？”

“这……”李青牛有点犹豫。

这老侯应该还是在担心自己被光头报复，这才要拉上自己一起干活。他是一片好心，李青牛自然不会反对。只是，现在好活儿可不好找，谁不捂得紧紧地？会不会给老侯添麻烦，毕竟他不是一个人……

把这个担心给老侯一讲，没想到老侯笑着说：“这你就错啦！咱们现在正缺人呢，能多招一个工头高兴还来不及哩，咋会添麻烦？就怕你不愿意去。”

李青牛说：“怎么回事？”

老侯凑过来，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说：“北郊工地急着招人，昨天我们被叫去干活，工资按天结，还加了一倍呢！”

北郊工地？那里李青牛太熟悉了！他就是在那里干了两个月，结果包工头跑了，现在一万块的工资还没影儿呢。

“……去了才听说，那里前天晚上闹鬼了，工人们被吓跑了不少。”老侯呵呵笑着说，“都是帮胆小鬼，哪里有什么鬼？我们昨天干了一天，白白多挣了一天的工资，今天还要去。”

李青牛了然地点点头。

自己的系统任务里就有一个是要调查北郊工地。那里果然出现了麻烦，而且应该跟妖魔鬼怪有关。

看来自己必须去一趟了。

老侯他们运气倒是不错，居然平平安安地回来了。但昨天没出事，不代表今天一定会没事。跟着他们多少也能保护一下，顺便把任务完成。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双倍的工资。李青牛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李青牛甚至还些感谢在工地上捣乱的那只“鬼”了。

到了市场里面，找到老侯的十多名同乡，果然大家对老侯找来一个外人没什么意见。大家坐上两辆工地接人的面包车，很快到了工地。

一下车，李青牛就隐隐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那不是听觉或者嗅觉之类可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而像是……一种心灵上的感应，似乎有一种邪异的东西在暗中观察着整个工地，带着一丝恶意。只是李青牛完全感觉不到这种恶意的源头在哪里，即便想要寻找一时也摸不着头绪，只好不动声色地等待机会。

北郊建筑工地的主体已经大体完工，今天的工作是封顶。几个工地上工作人员模样的人指挥着，老侯和李青牛等人分成几波忙着扎钢筋、灌混凝土。大家都是常年在工地上讨饭吃的，这些活儿干起来得心应手。不需要工作人员过多干预，他们就能干得井井有条。

很快一上午过去，李青牛一边干活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恶意隐藏得很好，他根本无法判断来自哪里。甚至恶意还消失了一段时间，让李青牛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感觉错了。

快下班时，一个貌似小头目的工作人员给其他几个人打了声招呼，就先下楼去了。大家也都没在意，本来嘛这几个指挥的人就有点多余，何况人家还是个小领导呢？

然而，大约两分钟后，李青牛突然身体一僵。

一股阴冷之气从脚下的楼里骤然爆发，寒气刺激得李青牛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古怪！”

现在可是八月盛夏时分，哪里来的寒气？更不要说它还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老侯揉揉鼻子，嘟囔了句：“奇怪，大夏天哪里来的冷风……”

他正要喊李青牛一起把混凝土灌进编好的钢筋笼子里，忽然发现他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