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李青牛见过不少，老家村子里几乎每家门口都有那么一两棵。但如此之大而且如此茂盛的槐树，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呵呵，这可是从唐代活下来的古树，有一千多岁了。”
大树下面摆了两把藤椅一张木桌，一个精神矍铄的白胡子老头坐在藤椅上笑呵呵地说，并招手示意李青牛过来坐，还倒上了一杯茶。
李青牛这才发觉有点失礼，连忙走到跟前，礼貌地问候：“老爷子好！”
打量了一眼老头，他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白胡子老头没说话的时候，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哪怕近在眼前也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把他忽视掉，就仿佛和周围的环境完全融为了一体似的。而当他一说话，似乎又成了这个小院的中心，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成了陪衬。
“一定是错觉。可能是我今天太累了，注意力不太集中。”李青牛心里暗暗叹口气。
得到炼妖系统才一天，发生的事情也太多了点，几乎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而他这一天几乎就是在兴奋、紧张和疑惑甚至是惶恐之中度过的，对精神的负荷确实很大。更何况，还有那个“着魔”的问题，在路上一直困扰着他。
也许就是因为太累了吧。听说第一次上战场的士兵，见过战场的激烈和残酷甚至亲手杀人以后，有些会出现一些精神上的问题，严重的甚至需要看心理医生。据说心理医生可不好惹，收费都是按小时计算的，就一个字：贵。
病不起病不起。咱还年轻，多睡两个好觉就好了。
“来来来，坐下说，”白胡子老头仔细打量一下李青牛，笑呵呵地邀请他坐下，还给他倒上一杯茶，“我说小熊猫儿今天怎么有古怪，原来是带了个年轻男孩回来。小伙子，你可是第一个哦！”
他穿着一身土布做的长裤短褂，脚下是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刚从庄稼地头回来的老农，只有一双眼睛透露出一种久经沧桑的睿智。不知怎的，被他的眼睛一看，李青牛莫名地有些心虚。
房子里传来熊苗不满的威胁：“柯爷爷，你要是再乱说，以后就不给你捶背了！”
老头摸摸胡子，苦笑道：“好好好，不乱说……咱们喝茶，喝茶！”
李青牛在山上跑了一天也确实渴得急了，也就不客气，道了声谢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他不懂饮茶，只觉得这茶到了嘴里之后，先是有点苦，然后就有一股芬芳从齿间流转出来，很是舒服。
“这茶……”
李青牛努力想了想，似乎电视剧里喝别人的茶都要赞一句，可是他搜肠刮肚好几秒钟也没想出来怎么说，只好老老实实说：“……好喝！”
熊苗在屋子里听到，抿嘴一笑：“哼，蛮牛！哪有这么夸人家的茶水的？”
白胡子老头开怀大笑，似乎对李青牛的评价很满意，又倒上一杯：“好喝就多喝点。”
李青牛感觉怪怪的：有这样劝人喝茶的么……不过，还是接过来喝掉了。这个茶，真的很好喝啊。
连续三杯茶下肚，李青牛只觉得神清气爽，疲惫和饥渴不知不觉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连忙把鸡笼拎过来。
柯老头仔细打量两眼，抬头问：“这是你们两个一起抓的？”
李青牛连忙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当然，是删改版的……
在这个故事版本里，他就是一个好奇心过剩的农民工，因为有两把力气胆子就特别大。一不小心听说李村的鸡成精了就跑过去看热闹，然后一不小心就发现公鸡和蜈蚣打架。然后蜈蚣死了，公鸡也中了剧毒，只剩下一口气。然后他一不小心用过期的牛黄解毒片解了公鸡中的毒——为了防止熊苗出面揭穿，他只好一错再错把忽悠熊苗的谎话又掏了出来。
就这么着，爱信不信吧。
遇上熊苗之后的事情，他就照实说了。这可不敢造假，太容易被揭穿了……
自始至终，与炼妖系统有关的东西，他一个字也没提。
柯老头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喝茶一边不断点头，最后当李青牛说完的时候，他放下茶杯：“怪不得，我说它怎么会一点灵力都没有。看来是伤到元气，本元溃散了……”
灵力？！
李青牛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老头知道灵力？
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他到底是什么人？
李青牛连忙问：“老爷子，你说……灵力？游戏、小说里面的那种？”
柯老头笑着看了他一眼：“意思差不多，不过这可不是游戏小说里那种虚幻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的。这只鸡要不是运气好吸收到了足够的灵气，又怎么能成精？”
“……呵呵。”李青牛脑子里有些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虽然看了多年网络小说，对玄幻异能灵异等都很入迷，但从本质上来说，李青牛还是一个无神论者，嗯，至少在昨天以前还是。直到脑子里多了个炼妖系统，他才接受了“世界上存在妖怪”这个事实。
即便如此，在他看来，妖魔鬼怪这类东西应该是很隐秘的，普通人能有几个见过？顶多是当成笑话或者鬼故事作为消遣罢了，绝不会有人相信。如果自己告诉别人，自己有了灵力，不但见过妖怪而且还抓住了一只将它炼化成普通动物了，那结果……最轻的是被人当做一个笑话，严重的话不是被人当成精神病，就是被抓去当成做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因此，从昨天到现在，他都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怕被别人发现后当做异类。
可是，现在面前的这个白胡子老头，居然如此自然、如此确定地说：有！世上就是有灵力这种东西，妖怪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柯老头在李青牛眼里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那看似温和的目光似乎饱含了睿智和审视，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心虚，不敢直视。
柯老头呵呵一笑：“精怪之说，自古有之。看来，你对此有很多的疑问啊。以后有时间常来坐坐，陪老头子我喝喝茶，聊聊天，怎么样？”
李青牛巴不得赶快离开，连忙起身：“有时间了一定来。”
熊苗这时从房间里出来：“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李青牛正要拒绝，忽然看到熊苗狠狠地剜了自己一眼，只好苦笑，“好吧。”
与柯老头告别，两人并肩走出院门，沿着寂静的小巷往外走，一路无话。小巷里隔很远才有一个路灯，灯光昏暗，只能勉强看到路面。李青牛不知道熊苗打得什么主意，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好识相的默默走路。
直到出了小巷，熊苗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给你。”
李青牛有点不明所以：“啥东西？”
不会是情书吧？这都啥年代了，谁还用这个……啊呸呸呸，才一天啊大哥这发展得也太快了吧……
熊苗甩手就是一拳：“想什么呢！这是酬金！”
“呃……哈哈，太客气了，多不好意思……”李青牛一闪躲开拳头，伸手去接信封。
手一捏，嗯，还挺厚实的，私家侦探这么肥的？只是……大姐你咋不松手咧？
熊苗瞅着李青牛，一字一句地说：“我有一个条件。”
李青牛一脸谄笑：“说，请说。”
“给你钱的事情，不能告诉柯爷爷。”熊苗板着脸说。
李青牛乐了：“没问题，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熊苗一把把信封夺回去：“不要算了！”
李青牛无所谓地一笑：“钱，我确实很想要。不过，自从被人坑了一次之后，我就告诉自己，一定不稀里糊涂地答应别人的条件。”
熊苗认真看了看他，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想了想，哼了一声把信封又丢了过来：“告诉你也没什么。这次调查养鸡场的任务，是我自己申请的，没有委托人，所以也没有酬金。这是我自己存的零花钱。”
李青牛有点奇怪：“那你……”
熊苗一昂头：“我要成为正式侦探！以前白叔叔说老我还不够资格，可现在我都从警校毕业了，还只能当个见习侦探，不能接正式的任务。他出去做任务又不带我，我只能呆在事务所看家！这次是我好不容易才求柯爷爷答应的，只要我能找到鸡……养鸡场丢的公鸡，就帮我说情让我转正。”
“哦，那……我刚才说的话不会耽误你的事吧？”李青牛挠挠头。
熊苗摇摇头：“应该不会。柯爷爷只说让我找到公鸡，可没说自己亲手抓到。说起来还是我沾了你的光呢。”
李青牛想了想，把信封又丢了回去：“既然没有报酬，你给我什么钱？我只要任务的酬金。”
熊苗白了他一眼：“还挺拽……好吧，我请你吃饭。”
李青牛正要客气客气，她又接着说：“如果连这都不肯，那你就把公鸡带走吧。”
我特么！我要公鸡干什么？闲的蛋疼自己找罪受吗？
再说，你这请人吃饭的风格也不对呀。不应该是你再三邀请我再三客气才宾主尽欢一起共进晚餐的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成拿刀逼着请人吃饭了？
你凭啥认为我会拒绝？有人请吃饭，我可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