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或骤或疏,下的淅淅沥沥,统共磨了七日后天才放晴,这七日,柳言做了一个极其悠长的梦,都说梦和现世是相反的,所以当他醒来时心情罕见的有点低落,直到耳边响起一记响亮的踹门之声。
“呦,恢复的不错嘛,还以为要再等些时日你才会醒来。”南宫元夺门而入,见柳言正挣扎着起身,大大咧咧的说道。
没有接话,柳言一阵沉默,他晓得是对方救了自己,思衬片刻后问了一个与此情此景很是贴合的问题:“这是哪儿?”
见柳言开口,南宫元长出一口气,这家伙,实在是有点闷呢,不答反问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柳言摇头,他自然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要去姜王府退婚的,但对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是一概不知。
南宫元从书桌上拿起一颗橘子,剥完皮囫囵吞下,许是被酸到了,啧着嘴道:“这当然是我家了。”
“南宫家么?”柳言随口而出。
“不然呢?”南宫元抬头,翻个白眼,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柳言一怔,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小白。
“对了,你还要去退婚吗?”看到他发怔,南宫元摇摇头,提高了些许音量。
似是想到了什么,柳言伸手在怀中一摸,是信笺特有的质感,心下微安,便回道:“非退不可。”语气间自有一份坚韧。
南宫元见柳言对退婚之事如此绝决,只道对方要娶的或者是丑八怪,或者是河东狮,但不管哪种情况,依照唐国律法,要退婚可没那么容易,心中不禁涌上几分同情,叹口气,安慰说道:“你,放宽心吧,就算娶了妻,还是可以纳妾的。”
柳言晒然一笑,露出满口白齿,挣扎着起身,穿衣下床,从桌角拿起梨花木拐,等做完这些动作,他额上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南宫元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忍,忙上前两步,要搀扶少年,却被少年一手推开,淡淡的声音从其口中传来 “你我不是一路人,别为自己平添忧扰了。”
说完这话,柳言身子顿了顿,而后拄着木拐,一步一蹒跚的离开了,只给南宫元留下一道背影,以及那双还停在半空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
......
柳言出了南宫府,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不觉的有丝毫暖意,心中一叹,握着木拐的手紧了紧,南宫元是个好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急匆匆的离开南宫府,因为他有感觉,自己已命不久矣,从他救那个小女孩起,结局早已注定,他不想南宫府因自己的死而沾染上一丝晦气,即使整个事件的起因是南宫元纵马伤人,可他也救了自己不是吗?
找个人问路后,他朝着北城走去,姜王府就在北城,而他现在在西城,人皇城极大,他走了好久后,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此时,才放晴的天又被云遮住,伴随着春雷声阵阵,他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堵死的胡同,在那里,两道人影剑拔弩张,周遭尸体成堆,血腥之气弥漫一片,令人作呕。
柳言不确信那二人是否察觉到自己的到来,但那二人都是互相死死的盯着对方,丝毫不理会他,也许是自己太弱小了吧,就像两头大象打架自然不会在意蚂蚁的想法,这般想着,转过身子,就要走开。
“嗖。”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忽的从左边的中年男子手中激射而出,不待柳言反应,直接没入眉心。
柳言一怔,整个身子僵在了原地,只眼睛还能动。
“左龙丘,今日葬花道就是你的长眠之处。”一道饱含沧桑的声音从另一个头戴斗笠的持剑老者口中传出。
“白无咎,你这么做,就不怕陛下怪罪么?”中年男子声音低沉,眼神阴森,似有恨意无限。
持剑老者摇摇头,语气平静无波:“你觉得陛下会和你一样蠢吗?他会猜不出杀你是谁的意思?你也不必用陛下来压我,就算有再多不满,他也不会与道圣翻脸,或者说,他不敢与道圣翻脸。”
“乌衣侯之案,本是他有错在先,惩他一人也属应当,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屠了乌家满门。”
“也许你会觉得自己的靠山是陛下,所以才有恃无恐,可你忽略了最要命的一点,那就是现在的陛下不是当年的贞观帝,他阴毒,懦弱,自私,是个只会躲在暗处的小人,他会为了一条狗而置皇位不顾?别天真了。”
“呵,我是狗,你白无咎又何尝不是狗,只不过你的主人更加强大罢了,也许陛下不会为了我得罪道圣,但他要灭了你无常派想来道圣也不会说什么。”中年男子色厉内荏,攻心为上,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也许吧,但不同的是我有做狗的觉悟,而你没有。”持剑老者沉默片刻,叹口气,看向中年男子,说道:“
所以,准备好受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