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六点半,辰皇市实验中学的铃声准时的响了起来。只是卿平并没有想像前几天那样精神抖擞。看上去还是精心打扮了,只是睡眼惺忪的样子,看上去让人有些心疼。
他身穿浅灰色的羽绒服外套,那外套的帽子外边缘穿过一条丝滑黑带,黑带的两端分别挂着扁平式铁制装饰品。
她总是要把他洗衣服,可能因为洗太多次的缘故,左边的那个装饰品快要掉下来了。她答应帮他缝补的,还没来得及补,他们就分开了。
卿平不会,缝补,他找了一把剪刀,把左边的扁平式装饰品剪了,自然右边也不例外,看上去有些滑稽。
浅灰色的羽绒服拉链拉至胸膛处,露出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以下巴在同一条直线上有四颗白色椭圆形固定着的纽扣,纽扣的下面与浅灰色的外套拉链夹着的区域,隐隐约约的看到一副山水画,上半身的搭配大致就这样,只是这t恤不知道是长袖还是短袖。
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被一条灰白色的休闲裤覆盖着,还是海澜之家的休闲裤,一双黑色的普通运动鞋。左膝盖像是重重的压着右膝盖,生怕丢了似的。右小腿垂直地,左小腿微微上扬,两支小腿以膝盖为顶点大约成15°角。他站起来刚好至膝盖的浅灰色羽绒服外套被他卷起来,卷至腰间,像是一个游泳圈。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她陪他买的黑款眼镜,除了试眼睛的时候,他从没戴过,鼻梁处的创可贴不知道落到哪去了?在微弱的光线下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出鼻梁掉了一块皮,露着红红的肉。他坐在沙发上,看似有些惆怅,却又给人一种坚定不移的感觉,他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嘎吱!
“哎吆,卿平,起得够早的啊!”同成摇摇晃晃的走出卧室,揉了揉眼睛说道。
“吆!你这打扮是什么鬼?”同成看着戴着眼镜的卿平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戴眼镜,为的只是好好看清一个人。他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瞎了,还是她瞎了。
“我说大兄弟,看你这样子戴着眼镜都是睡眼惺忪的,不会是我们回来你都没睡吧!”同成继续说道,带有一点同情的语气。
“我要离开。”卿平缓缓的说道。
只是同成可以听出来,这声音有种不容反驳的味道。
“你想好了吗?”同成严肃的问道。
“深思熟虑的决定。”
同成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他留不住他的。
除了她没人能留住他。
……
清晨的校园,最不缺的就是琅琅读书声。
这所学校,最让他讨厌的就是为什么一个数学老师,要守着学生晨读,读语文,读英语。
有没有搞错,语文还好,最让他头疼的是那叽里呱啦的英文,他宁愿听小和尚念经都比那个声音悦耳动听得多。
他抖了抖双手,像是能甩掉晦气一样。他双脚向前踢了踢,像是能踢走所有的不顺心的事。他扭了扭脖子,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节课堂了,要好好的珍惜。以前做不好就做不好了,可是现在一定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做到问心无愧。
今天的晨读内容是英语。
“get
up”,是“起床”的意思吗?他像是用尽了最后的智商努力的回忆着,曾经和他擦身而过的英文单词。如果再来一次,他想他一定会喜欢上英文,可惜在时间面前,谁都无能为力。
“take a walk”,谈论什么的意思?他头都想大了,还是不知道,他走下讲台贴到学生拿着的书本上看到了。“t– a– k –e
a
w–a–k–e,走一走,散步。”他轻声的念道。
“get to”,到达。
“every day”,每天。
“be noisy”,他重复着看着他旁边学生的课本,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轻声拼读着,深怕学生们发现。
……
他听的格外认真,虽然听不懂几个,他从没觉得自己有天会认为英文悦耳。现在的他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20班的孩子们,幼稚天真的面孔,洋洋盈耳的声音,他喜欢上了这种声音,突然有一丝不舍,很快他又扼杀了这种想法。
这节英文晨读,他学了好多的英文短语。
“这班小崽子很不错啊!竟然教会了我那么多,比我的好多英文老师强多了。”卿平心里默念道。
他穿过走廊,回到办公室,拿出一页崭新的信签纸,平铺在七年级下册数学课本上,提笔四四方方、正正规规的写下了“辞职申请”四个大字。
辞职申请
尊敬的校领导:
您好!
我因诸多个人原因,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后,郑重的向学校领导提出辞职要求。
在近两年里,学校给予了我良好的学习和锻炼的机会。我学到了一些新的东西充实了自己,增加了自己的一些专业知识和实践经验。学校的工作氛围很好,同事们工作都很努力,领导也很体谅下属,在学校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我对于学校长期的照顾表示衷心的感谢!所有的教学工作在学校上下级的重视下一步一步的推进。也正是考虑到学校今后推进的合理性,本着对学校负责,对学生负责,对家长负责的态度,为了不让学校因我而造成的决策失误。我郑重的向学校提出辞职,望学校给予批准。
祝学校推进顺利,再创辉煌,祝学校的领导和各位同事们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此致
敬礼!
辞职申请人:柳卿平
2018年3月06日
卿平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页,好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的大写一场了。这是他第一次写辞职报告,却写得格外的流畅,中途未曾有过停笔。写完之后,他把这份辞职申请小心翼翼的拿起来,轻轻的吹了口气,像是要吹干墨迹,可是这是用黑色圆珠笔写的那用得着吹呢。他把它拿起来,看着这一张决定着他以后未来方向的纸,他想把它撕碎,可是它最终还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校长办公桌上。
“校长您好,我有事您商量一下。”卿平说道。
“小柳老师啊!什么事啊!”这位看起来年纪不大,有点似母亲的女校长和蔼的说道。
“校长,我要辞职。”卿平想憋住的,可是还是说出了口。
“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她和蔼可亲的说道,这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卿平的母亲。
“我无法胜任这份工作了,教学水平到了一个瓶颈,我有些厌倦感。”他诚恳的说道。事实上,确实如此,他的心里有了魔怔,再也安不下心来认真教学,时间都解决不了,他感肯定。在这不大不小的校园里,每个角落都有他和她的影子。除非她不存在,不然他怎会不想她,每次遇见都想要拥抱,他怕他有一天控制不了自己。
“嗯,这样可以吗?带完这个学期,再走我不留你。”
“对不起,我想对学生负责,我已经没有能力教学了。”卿平这几天最怕听到的就是对不起,如果对不起有用,那该多好啊!可是他自己也说了很多。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不要因为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事业。”
“我们学校女老师多的是,没必要这样。”她接着说道。
他们还是知道了,世上原本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校长,对不起,我去意已决。”他坚定的说道,只是有些颤抖。
“好吧!那你让我准备几天找老师顶你的班。”
“好的,谢谢!”
……
他本希望永远都不要有这一天,可是越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墨菲定律”可真不是开玩笑的,还真他妈的有些科学道理。”卿平暗骂道。
他曾以为她们可以在这里安定下来,只要天不崩地未裂。
他错了,错得好生的离谱。
她说得对,地球离了谁都能转,都要转。
她离开他,她能过,她能活。
那么,
他离开她,他也要能过,也要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