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忆
应南绍德十四年冬，北雪偷袭应南北岸，战争爆发。
“父皇，求求您。”扶摇慌忙跑到太极殿，拦住那些要带走长伯的人。
万俟群不悦的望着她，挥手示意龙廷卫将长伯带下去。扶摇作势还要拦，身后的姑姑连忙把她拉住，冲她摇了摇头。
扶摇低头，泪水划过脸颊。
如今北雪应南交战，而长伯作为质子无疑成了众矢之的，她该怎么办……
宋姑姑担忧地望了眼自家公主，她知道公主再怎么尊贵，但也是个女儿家，她也会爱，会遇到喜欢的人。只是为何偏偏是那个质子呢。
“扶摇，北雪首先挑起战事。”绍德帝万俟群一脸威严的望着跪在大殿上的扶摇，道：“而他是北雪送来的质子。”
扶摇低头，笑了笑：“那又如何。”
万俟群皱了皱眉头。
“儿臣告退。”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身影纤弱，让人不禁同情。
出了太极殿，她望着前面的千级台阶，仿佛看见两抹身姿。
“长伯你知道吗，在我们应南，凡是公主大婚都要走过这千级台阶。那是她们一生唯一一次走在太极殿前，也是她们最尊贵的时刻。”
“我们今日携手行过这千级台阶，你就要对我负责。”
“长伯，你明白吗？”
长伯没有回话，而是转身留给他一个孤傲的背影。
扶摇笑了笑，就连回忆你都不愿给我个笑脸呢。
她抬手覆在眼上，几滴晶莹的水线划过面颊。
“公主，皇后娘娘病重。”这时一个婢女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颤颤的说。
她回头忘了眼太极殿：“去通知父皇吧。”
不一会儿，万俟群便急匆匆的离开。
她站在原地，并没有跟着前往栖梧宫。许久抬头望向虚空：“去大牢，必要的时候出手帮忙。”
虚空中之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殿下……”
扶摇皱眉，冷声道：“去。”
冷声置地，半空中几道银光划过，她知道她输了。
长伯啊长伯，他可真是，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转身回到自己宫殿，她又如何不知她母后的病与他有关，但她就是恨不起。
心中微凉，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当晚，应南宫牢失火，祸乱不堪。同时栖梧宫哀嚎不止，孝敏皇后病逝。
扶摇跪在栖梧宫前，直到里面痛哭声传来她都没有进去。
殿外的宫人一齐跪地，哀嚎震天。扶摇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许久她踉跄起身，跑进殿中，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直接跌落在地上，眼中水线不断。
“母后。”
万俟群回头望向扶摇眼中含恨，许久转身离去。
殿中的近臣都失望的看向她。
她望着这一幕幕，心中泛着苦涩。
“扶摇公主万俟五果因未为守母逝，故意放走敌国质子。两罪并罚，剥夺其坠天皇女制诰，禁足公主府。”
古丞相站在一旁，说道：“公主，皇后去前一直想看你一眼。”
扶摇站起身，扫视了这大殿上众人：“扶摇有负众望。”
然后转身离去。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她啊，偏偏像她的父皇一般，多情。
……
在昏暗的山洞里，一颗夜明珠照亮了四周的一切。这山洞是扶摇在不经意间发现的，但她未曾往里深探，毕竟这深山之中危险众多，祸福难料。
她不敢，她望向身边躺着的长伯：“你说你该欠我多少呢。”
她知道，母后去世，父皇一定会派兵追杀他，不择手段。她也知道她应该留在公主府。
可是啊，她管不住自己的心，管不住。
地上躺的人，动了动睫毛。她慌忙走到他的身边，从腰间掏出长伯送她的手绢，轻轻的擦拭他额间密密的细汗。手指却不经意间抚上了他的那双被简单包扎的眼睛。
紫篱说，这眼睛治不好了。
“唔——”长伯皱了皱眉头。
“你醒了？”扶摇颤颤地收回手。
“姑娘，你是？”长伯在地上摸索着，焦急地说道：“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扶摇慌忙握住他的手，掩饰掉心中的悲伤。“公子，你的眼睛受了伤，但是不碍事的。很快就会好了。至于我是谁，小女子贱名恐辱了公子你的耳，还是不提了。”
“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像一个人呢。”
“公子，你先好好休息。”扶摇低头，轻轻地说。
“好。”长伯应声，躺下身子。
扶摇替长伯理了理额间的碎发，然后转身出了山洞。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无声的流着泪水。长伯，对不起。
第二天黎明，初阳缓缓的出现在大陆之东。长伯起身，摸索着走出了洞外。
“你怎么出来了？”刚采完果子回来的扶摇看到长伯站在洞口，连忙抛下手中的果子，跑到他的身边扶住她。
“你刚才说话的语气真像一个人。”长伯兴悦的说道。
“公子说的是谁？心上人吗？”扶摇扶住他的手，颤抖的问道。
长伯一愣，想到了那个没大没小的小公主，想到他父皇，和整个应南。许久长伯才缓缓摇头道：“不是。”
“是吗？”扶摇低头，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的痛苦。
“爹，那边有个山洞。应该有个大猎物。”突然不远处响起一个女音。她慌忙的搀着长伯找到一个地方躲了起来。
“这山洞里有些燃尽的木柴，看来是有人在这里住的。”一个苍老的声音慢慢的说道。
“可是，爹，这深山老林的会有谁啊？”那个稚嫩的女音再次响起，很是好听。
“咳……”身边的长伯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扶摇慌忙的出声询问：“你没事吧。”
“谁？出来。”
她抿了抿唇，只得扶着长伯走了出来。
“原来是两个娃娃，看你们这装扮也不像是贫困之家的孩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王叔看着他们，含笑询问。
扶摇抿了抿唇，不说话。倒是身旁的长伯却开口说道：“老人家，我们是意外到这的，我们迷路了。”
“爹，他们是谁啊？”那个小女孩疑惑的问道。
“是这样啊，如果两位不嫌弃，就先到我家里住一段时间吧。”王叔说完连忙推了推身旁的小洁：“小洁，快去帮忙扶下。”
“谢谢。”扶摇低声说道。
“这还客气啥，我们都是山野樵夫，但是我们也是知道，人呐，总会有难处的。”说着，王叔便带着扶摇他们两个回到了他们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