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栈月就这样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柯容华沉的动静,可是没过多久,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她动了动耳朵,依旧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会出去了吧?姜栈月松了松眼皮,眸子露出了一道缝隙,她悄悄的瞥了一眼四周,并没发现柯容华沉,便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她伸手拉开了榻前的纱幔,探出了头把周围看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柯容华沉的身影,于是光着脚走了下来。
“这门都没响人怎么就不见了……”
姜栈月掸了掸褶皱的衣袖,抄起了茶杯饮了一大口茶水。
“夫人可是在找我?”
姜栈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她慌张的丢下了茶杯,赶忙顺着声音转过身去。
见柯容华沉慢步从屏风后走出来,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只是随意的披了件外衣,肆意的袒露着胸膛。姜栈月瞪大了眼睛,还未咽下去的茶水瞬间一反,呛得她直咳嗽,她揪着袖子匆忙的擦了擦嘴角,视线停留在了柯容华沉未遮的上半身,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柯容华沉忍着嘴角的笑意,扯了扯身上的衣衫,上前几步轻声调戏道:“夫人这般盯着我看,想做什么?”
原本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姜栈月,听完这几句,眨了几下眼睛,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朵和脖子都变得粉嫩起来。
“我才没有!你你你!你把衣服穿好!”
姜栈月下意识的捂住了眼睛,反驳完就不知所措的跑了出去。直到清晨的凉风扑到她的脸上,她那炙热的脸颊才降下温来。
“姜栈月!你是没见过男人吗?身材好也不用看这么出神吧?色鬼色鬼!啊啊啊啊!丢死人了!”她拍着自己的脸,苦闷的自言自语道。
……
站在不远处的柯容景阳,不经意间瞧见了捂着脸跑出去的姜栈月,一脸疑惑的他,直到端着手里的宫服走到门口,探头瞧见衣衫不整的柯容华沉,才明白些什么。
柯容景阳挑了下眉毛,似笑非笑的敲了敲门眶。
咚咚咚——
“进”
听到准许的口令后,他阔步上前,端着衣服奔向坐在茶桌旁的柯容华沉。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拂袖坐在了一边。
柯容华沉就静静的坐在一边喝茶,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时不时的露出些许笑容,并没有注意到身边托着腮一脸怪笑的景阳。
过了好半晌,柯容景阳试探的说道。
“二哥,大早上的要注意身体啊,别太累,二嫂还病着呢。”
话语声一落,柯容华沉略有些僵硬的偏过了头,有些尴尬的朝着柯容景阳微微一笑,把茶杯按在了桌子上。
柯容景阳后脖颈一凉,上身下意识的往后闪了一下。
“景阳要是想娶媳妇儿,二哥明儿个就给你安排一个,怎样?”柯容华沉玩笑道。
闻声的柯容景阳一愣,捂着耳朵拼了命的摇起了头。
“二哥!我才多大就娶媳妇儿啊,不听不听。”
“像你这般年纪,不小了。”柯容华沉拉开他的手,高声说道。
柯容景阳气愤的鼓着腮,悄悄瞪了一眼柯容华沉,然后不情愿的把面前的衣服推了过去。
“喏,辛儿说,这件宫服和发冠都是前几日宫里送来的,试试合不合身。”
柯容华沉目光扫了一下桌上的一片银白色。
“不必了。”
柯容景阳暗叹了口气。
“二哥,还未到宫宴之时,你今日进宫做什么?”
“细小琐碎之事。”
意识到柯容华沉这句话的搪塞之意,柯容景阳便没有再问。
“我走后,命人将大门紧锁,进宫前我不想看到有任何人叨扰她。”
柯容景阳一愣,忽然想起袁冬毓在将军府胡闹一事,吞了吞口水,应道:“放心吧二哥。”
而后,柯容华沉便没再说什么,随手抄起了桌子上的东西,离开了。
......
“殿下,这几日不打算回府了吗?”
段云卿跟在柯容华羽的身后,低声问道。
柯容华羽站在石桥上,静静地望着荷塘里时不时游过的鱼儿,眼底里显露出几分羡慕。
“我那府上,太过冷清了。”
段云卿察觉到了柯容华羽那让人不解的神情,便没有再多问。
微风轻拂,荷塘的水荡出片片波澜,随风飘下的落叶打在水面上,惊走了四周的游鱼。
柯容华羽嘴角上扬,淡然道:“有趣。”
入秋的风虽然舒适,也依然久吹不得,段云卿见眼前这个穿的略有些单薄的身影,轻声关心道:“殿下,入了秋的风多少带些寒气,您穿的单薄,不如属下给您取件披风吧”
柯容华羽低头看了一眼身上薄薄的玄色衣衫,不禁苦笑道:“阿娘走后,好像只有你关心我的冷暖了。”
不只是冷暖...
段云卿眼神一颤,思索了许久,还是咽下了这几个字,七年了……她依然不敢说出来。
“回殿”柯容华羽柔声道。
他拂袖转身,慢步走下了石桥。
闻声,段云卿回了回神,轻步跟了过去。
...
一路走到云光殿,竟出奇的安静,原本守在殿外的太监宫女也都不见了。
段云卿下意识的警醒着周围的一切,却不料柯容华羽背着手,丢下了一句“不要跟进来”便阔步走了过去。
她自是不放心的,可也不敢违抗命令,只得守在殿外,眼看着柯容华羽走进去。
坐落于皇宫之中的云光殿,看起来别具一格,虽没有玲琅满目的摆设,却依旧有着说不出的贵气。
柯容华羽绕过正殿,神色自若的走到偏殿。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遮面的黑衣人,从身形上来看,是个已步入中年的男人,瞧此人的衣着打扮,和此时的阠国有些不同,他望着挂在墙上的画卷,久久不语。
(阠xìn国,姜国覆灭后改国号为阠)
柯容华羽眼神平静,顿了几秒后,恭恭敬敬的朝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行了个礼。
“舅舅”他轻声道。
中年男子有些不舍得将眼神挪开,转身看向了柯容华羽。
画中所绘之人正是柯容华羽的生母——申夙桦。
而这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无疑就是柯容华沉的舅舅,申夙桦的弟弟——申爵。
“羽儿,阠国的太子之位该如何拿下,不必我多说了罢。”
申爵的声音有几分苍白。
柯容华羽抬眸,迟疑了片刻,轻声应道:“舅舅不必担心,太子之位非我不可”
申爵听后扬声长笑。
“好!”
听着这一声好,柯容华羽低眸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
良久
见云光殿始终没有动静,段云卿愈发担心,她眉头微皱,神色变得有些不安。
她攥了攥手中的佩剑,在殿外来回踱步。
直到她抬眼看见大殿上方消失的黑影,便飞快的跑进云光殿。
柯容华羽依旧平静的伫立在方才所站之处,眼神有些憔悴的注视着墙上的画卷。
段云卿环顾正殿,并没有看见柯容华羽的身影,她担心的跑向偏殿,终于看见了伫立在那里的人。
她暗叹了口气,褪去了方才慌乱的神情。
“阿娘...”
柯容华羽仿佛看出了神,盯着画卷柔声唤道。
声音虽然温柔,却掺杂着许多悲愤,不过更多的是思念。
段云卿看了一眼柯容华羽的背影,见他相安无事,便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她知道,现在的他不希望有人打扰。
与此同时,在皇宫另一处,一个不起眼的凉亭中,柯容华沉身穿一袭银白色,正坐在中央的石凳上,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在他斜前方可见一个暗红色身影,这个身影正是太监总管,薛公公——薛承。
姜国也好阠国也罢,薛公公能多年稳坐于总管之位,自是明白事理的人,眼下柯容华沉虽不在乎皇权纷争,也并不代表他好惹。更何况这一年来,柯容华沉是头一次出现在宫里,这才来就找到了自己的头上,虽不知何事,可这心里还是不由得慌了起来。
薛公公小心翼翼的给柯容华沉倒上了茶水,俯着身子缓缓后移,不敢怠慢丝毫。
“薛公公”
柯容华沉嘴角一扬,换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眸子里闪着光芒。
“二殿下,有事您尽管吩咐。”
薛公公依旧用着那太监特有的嗓音,紧跟着应道。
柯容华沉挑了下眉毛,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茶壶。
“拿酒来”
薛公公听出了柯容华沉声音中的几分不悦,赶忙鞠了一躬,怯懦的退身离开。
他是知晓的,自柯容华沉从将军府的二少爷,直跃为阠国二殿下以后,性情不定,整日花天酒地,与当初判若两人。可却也没想到,一年了,还是没有改变。
很快,柯容华沉并没有等多久,薛公公便端着酒壶呈了上来。
瞟了一眼这宫里特有的金丝玉壶,柯容华沉冷笑了一声。
“薛公公腿脚倒是利索”他笑道。
薛公公端着声音紧着应道:“不敢怠慢二殿下”
“我不过一个半废的皇子,劳烦薛公公了。”柯容华沉淡然道。
薛公公那双狐狸般的眼睛,悄悄地扫了一眼坐姿有些随意的柯容华沉,没敢说话。
“我有位醉人阁的朋友,不知薛公公认识与否。”
柯容华沉拿起酒壶,凑过去闻了闻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