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顾九斤才稳住了心神,强作镇定地说道,“柳公子,你这是何意?”
“何意?”柳怀瑾冷哼一声,看向顾九斤的眼里满是轻蔑。
为了昧下孙女的嫁妆,顾老太爷不仅指使家丁在府中行窃,还雇人往自家孙女的头上泼脏水,若不是陆翕湛早有防备,今日,顾倾城即便是揭下面巾,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他柳怀瑾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像顾老太爷这般无耻的人呢!
这么看来,他家的老爷子倒是比顾老太爷强太多了。
“怎么?难道顾老太爷真的看不出这群家丁是出自何府么?”柳怀瑾冷笑道。
顾九斤心虚地擦了擦额前的冷汗,色厉内荏地说道,“我看的出如何?看不出又如何?柳公子,你擅自绑了我顾府的家丁,究竟欲意何为!”
“什么?在下绑的原来是顾府的家丁啊?”柳怀瑾夸张地嚷了一声,随后便有些纳闷地扇了扇扇子,“这就奇了怪了?明明这群人才是偷盗嫁妆的贼人,怎么顾老太爷却非要认定偷东西的人是顾大小姐呢?难不成,这些人都是顾大小姐的人?这怎么可能呢?整个广陵府有谁不知这顾大小姐是顾家最不受宠的小姐,别说是家丁了,她可是连一个贴身侍奉的丫鬟都没有呢!”
“老夫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顾九斤说不过柳怀瑾,无奈之下,只能装傻。
“是么?既然顾老太爷什么也不知道,那在下还是将这群人交给县令大人吧。”
“柳……”顾九斤气极,却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满脸堆笑地看向了顾倾城,“倾城,如此小事,就不要麻烦县令大人了吧。”
“事关倾城的清誉,怎么在祖父眼里就成了小事一桩了呢?祖父,若今日被污蔑的人是二妹,您还会觉得这是小事么?”顾倾城抬头,眼里已是一片湿意。
顾九斤偏心偏得厉害,若说顾倾城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明明大家都是顾九斤的孙女,为何顾九斤的眼里就从来都没有自己呢?
“这……”顾九斤语塞。
若此事关系到顾欣雅,他定不会如此处置。
可是,顾欣雅是顾欣雅、顾倾城是顾倾城,她一个野丫头,凭什么能和他的宝贝孙女相提并论?
“祖父,你不必说了。”顾倾城眨了眨眼,一滴泪珠缓缓而落。
“倾城自小就知道自己和二妹三妹是不一样的。在祖父眼里,倾城的事情从来都是小事。不过倾城也并不怪您,毕竟,二妹三妹是在祖父跟前长大的,祖父偏宠她们一些,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今日之事关系到倾城的名誉,倾城实在不能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说完,她便冲着陈县令盈盈一拜,“县令大人,还请你查清此事,还小女一个清白!”
“这……”陈县令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他原已经和顾九斤说好了,要狠狠处置顾倾城的,怎么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顾倾城就从监守自盗的贼人变成了需要申冤的苦主了呢?
若是他真替顾倾城申冤了,那顾九斤还可能把银子送给自己么?
“县令大人,有什么疑问么?”柳怀瑾牵了牵嘴角,饶有兴味地拍了拍陈县令的肩膀。
“咯咯……”
骨头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没有、没有。”陈县令慌乱地摇了摇头,强忍着肩上的疼痛,一脸苦笑道,“下官定会秉公执法!”
银子虽好,那也得有命去享不是?
这京城柳家的人,他可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那就多谢县令大人。对了,陈县令,”顾倾城转身,猝不及防地指向了丁香,“我怀疑这个丫头蓄意谋害我的孩子,还请县令大人为民女做主!”
顾倾城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那冰冷狠戾的眼神让丁香如坠冰窖。
丁香双腿一软,惊恐地后退了几步,随后便重重地哉哉了地上。
“大人,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丁香一脸惶恐。
“孽障,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顾九斤抬手就给了顾倾城一个巴掌。
这丁香还不过十八,正是嫩得能掐出水儿来的年纪,平日里,顾九斤宠她宠得跟什么似的,又怎能容忍顾倾城欺负于她呢!
只是顾九斤一心只有自己的小美妾,却是完全忽略了宾客们的目光。
“天呐,我没看错吧?这顾老太爷竟然为了一个丫鬟就掌聒自己的孙女?”
“原以为他只是偏心了些,却没想到他竟如此糊涂!”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顾府之所以能有今天,都是因为顾家的大老爷吧?顾老太爷这样对待顾大小姐,就不怕顾家大老爷的在天之灵难以安息呢?”
“他若是怕,当初也不会将顾大老爷逼去京城了!”
“说起来,这顾大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啊。她能活到现在,怕是也不容易啊!”
“这顾家……哎,一言难尽啊!”
“不、不是这样的。老夫……”顾九斤虽然有心解释,可在场的宾客们却再也不愿意相信了。
就连陈县令的眼神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县令大人,我……”
顾九斤还想再说些什么,可陈县令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冲着顾倾城道,“顾大小姐,你说此人害了你的孩子,可有什么证据?”
“自然是有了。”顾倾城张开手掌,手心里躺着的是一块紫色的衣料。
“布料?”陈县令若有所思地瞥了丁香一眼,“如果本官没有猜错的话,这布料是从这丫鬟的衣服上取下的吧?”
“没错,”顾倾城点了点头,“这布料是我在我儿的手心里找到的,而这块布料无论颜色还是质地都和这丫鬟的衣服如出一辙!”
“大小姐,这布料是奴婢身上的不假,可那是生儿小少爷趁着奴婢不注意才故意扯下来的!那、那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好,就当这布料不能说明什么!丁香,那你又如何解释你鞋跟上沾着的夕颜花瓣呢?据我所知,整个顾府就只有池塘边上才种有夕颜!”
“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奴婢是后院的丫头,经常出现在池塘附近,就算粘了些花瓣,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丁香虽然心虚,却依旧梗着脖子辩解道。
“是么?那如果我儿已经和我说了,他亲眼看见是你把他推进池塘的呢!”顾倾城杏眸微眯,闪射出一抹骇人的冷光,“丁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这不可能!”丁香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说道,“我是从后面推的他,他不可能认出我的!对,他不可能认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