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案子是你帮忙破的?”小莜听了杜群的话,两道柳叶眉忍不住挑了起来:“这桩案子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连府尹大人都惊动了。”
“有没有惊动府尹我也不清楚,负责这个案子的县尉正好是我国子监同学的兄长。他被这桩案子弄得焦头烂额,后来才辗转找到我帮忙,我正好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所以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小莜点了点头:“这样的话,罗老板应该没推荐错人。”
“不知道小莜姑娘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杜群准备先问下情况,然后再进入正题,和这个姑娘谈谈价格。
“这次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而且我也不是当事人。三天以后的午时,我们还是在这里碰头。到时候我把当事人带过来,直接让他和你谈。”说罢小莜就从椅子上站起来,看样子是准备要离开。
“小莜姑娘,请留步,我们还没有谈酬金的事情。”杜群虽然对各种离奇诡异的事件很感兴趣,但帮人打白工的事情是肯定不愿意做的。
“你放心,只要你能把这个事情解决了,酬金肯定让你满意。”小莜抿嘴一笑,转身翩然而去。
真是太浪费了,十五文一壶的碧螺春竟然只喝了一盏就走了,简直是暴殄天物。杜群看了一眼那壶碧螺春,忍不住叹了口气。
罗庚见小莜离开,便走过来问杜群:“怎么样?生意谈成了么?”
“才开了个头,她约我三天以后在必安居继续谈。”说到这里,杜群摇了摇头:“在哪里谈不好,一定要选这里,十五文一壶的茶喝得我肉都痛。”
罗庚的胖脸上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杜公子,你这话就差了。现在的洛阳城到处都是人,要找个必安居这样可以坐下来慢慢聊的清净地方可不容易,我觉得十五文一壶的价格公道得很。”
三天后的午时,杜群又坐在了必安居的老位置上。
他没等多久,小莜就来了。她仍然一副男装打扮,手上摇着一柄折扇,坠着一枚晶莹的羊脂玉扇坠,一看就价值不菲。和她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男人。一个身上穿了件青色长袍,一脸文气,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药材味道。另一个男人一脸苦相,看到杜群以后,脸上就流露出些许畏惧的表情。
待罗庚给三个客人沏了茶后,小莜才开口说话。
“杜公子,这位是阿更,这次想请你解决的就是阿更身上的事情。”随着小莜的介绍,阿更对着杜群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有些拘谨的笑容,仍然一言不发。
她将折扇搁在桌上,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又往下介绍:“阿更得了一种怪病,差不多每过半年的时间,他就会把事情忘掉。这回本姑娘就是希望杜公子能帮阿更一个忙,帮助他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杜群对小莜的话有些怀疑。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阿更看了一会儿,才蓦然发问:“阿更,你真的像小莜姑娘说得那样,每过半年就会把什么都忘掉?”
“全部忘掉倒不至于,应该说是忘记了大半,而且都是最重要的事情。”阿更一边说一边在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阿更说得没错,他对自己以前的经历,有什么亲朋好友,住在哪里都说不清楚,最离奇的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我给他在长乐坊介绍了一个更夫的工作,那边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都叫他阿更,所以我也跟着这么叫了。”边上那个看上去接近四十岁的男人说道。
“不知道阁下是?”杜群对这个男人拱了拱手问道。
“这位是洛阳神医郭怀郭大夫。”小莜为杜群介绍道。
听了小莜的话,杜群心中微微一凛。妙手回春郭神医的名头在整个洛阳城内那是响当当的,不管什么病症只要到了郭怀的手里,那基本上是药到病除。不过病人那么多,神医只有一个,根本忙不过来,光是为洛阳城里的达官显贵们治病就占据了郭怀大部分的时间,寻常百姓想要见郭怀一面都不容易。这位姑娘竟然能把郭怀这位寸金难买寸光阴的神医请到必安居来和杜群磨嘴皮子,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杜群定了定心神后,望向阿更:“你现在对自己的过去还记得多少?”说实话,杜群也是头一回遇到有人失去记忆这种事情,所以对阿更的事情饶有兴致。
“应该是七年前,一个进山打柴的樵夫在山路边上发现了我。那个时候的我昏迷不醒,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樵夫是一个好人,把我救起来之后就背下了山,把我安顿在他的家里。等我清醒过来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这样即便有家也回不去。”
阿更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拘束,说着说着人就放松了,声音也逐渐响了起来:“樵夫看我可怜,帮我从歌乐镇上请了个大夫过来。大夫对我的情况很同情,但也束手无策。不过大夫告诉我,他曾经在洛阳跟着郭怀大夫学医,郭大夫是杏林妙手,不管什么疑难杂症总有办法,他还帮我修书一封,让我拿着信来洛阳找郭大夫,说不定我古怪的病症会引起郭大夫的兴趣,帮我诊疗。樵夫兄弟也很仗义,给我准备了一些干粮,还赠了我一些盘缠,把我送上了路。我的运气还算不错,郭大夫看到了弟子的信之后,就帮我看了病。”说话的时候阿更的两道浓眉皱在一起,看得出来光是回忆了这些内容就让他很吃力了。
郭大夫倏然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的医术不精,辜负了阿更的期望,没能治好他的病。”
杜群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吧,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阿更,你不会就这样在洛阳待了七年吧?”
阿更苦笑着点头:“这里至少有郭大夫帮我,我来历不明,记性又那么差,如果离开洛阳没了郭大夫照拂,恐怕一个月都活不下去。郭大夫不收我的诊金,时不时接济我一下,最近还让我做了更夫。我现在连名字都有了,虽然不是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