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马车行驶在上面颠簸不已。
“少爷,田姑娘,昨日的大雪下得太厚,前面的路被封上了,要下来走一段了。”
易家的车夫勒停了马车,扶着易卑无和田欲雪两个孩子从马车上下来。
田欲雪跟在马车的后面往前走,周围一片宁静,脚下的雪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田欲雪。”
田欲雪听到呼唤,回头,却是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大雪球直接呼在了脸上。
“哈哈哈哈……”
易卑无笑得一脸得逞,手中的第二个雪球朝着田欲雪又砸了过去。
田欲雪伸手拍掉自己脸上的雪,一跺脚,大喊一声,“易卑无你给我等着!”
“来呀来呀!”
弯腰,学着易卑无的样子,捧起一把雪,用力捏成一个小球,就与易卑无打了起来。
你来我往,雪球满天飞。
一个雪球飞天而来,直直地砸在了易卑无的屁股上,易卑无抬头却见到田欲雪正蹲在地上团雪球,转头看向马车的旁边,便对上车夫嘿嘿坏笑的脸。
“好啊,小六你居然敢打我!”
手中的雪球,对着马夫小六就飞了出去。
一时间,两个孩子一个大人,打得热火朝天。
重新坐上马车,田欲雪捧出一团雪,看着晶莹的白雪在掌心中一点点融化,她忽然裂开嘴笑了。
“你看,雪化了。”
田欲雪原本是个南方姑娘,上一世时,她就曾想过,有朝一日,定要去往北方看雪。如今,却已是再一世。
原本应该是将田欲雪放在花东屯的路口,易卑无他们继续往花西屯走的,不过由于刚下了大雪,易卑无和小六商量了下,便直接将田欲雪送回了家。
易府的马车驶入花东屯,引来不少邻里街坊的围观。
当初听说了田欲雪被许给了县太爷的儿子做媳妇,他们还太相信,现在看来,这事倒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不然,人家县太爷府上的马车,怎么可能会来他们这种小村屯。
马车从村西头驶进来,刚走到村子中间,便见到有许多人围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田欲雪从马车里伸出脑袋,便见到了院子里的陈英芳正和一女人撕扯着一块布。
那女人的模样落在眼中,田欲雪立刻想起来,是老姑田玉文。
田玉文就嫁在了本屯的许家,生有三个孩子,原本对田欲雪是极好的,可自从陈英芳进门后,田玉文却极少来他们家了。
“娘,老姑,你们在干什么?”
田欲雪下了车,跑到院子里,这才发现陈英芳和老姑手里扯着的那一块布,质量很好。
“小雪,你快给我把这个贱女人拉开,我们把这布拿回去,我给你做新衣服。”
陈英芳见到田欲雪,立即开口喊她帮忙。
“大嫂,这是我花了一百二十文买的布,要给许欣欣做嫁衣的,许欣欣下个月就要嫁人了,你把这布拿走,我家闺女怎么嫁人?”
田玉文一边担心这好好地布被撕坏,一边又舍不得放手,就这样被陈英芳拉扯着一步步往门外走。
她表姐要嫁人了?
嫁人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她这后娘,还真是够可以的,居然抢人家的嫁衣,还叫她帮忙。
好,她可是要好好帮个忙。
“娘,布拿回去你做好新衣服能不能快一点穿旧,这样我就能早一点穿娘穿过的衣服了。”
田欲雪围绕着陈英芳和田玉文转,似乎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一边急的转,一边问。
众邻居听到她的话,纷纷议论。
“田家的大丫头,居然要穿陈氏穿过的旧衣服?刚刚陈氏不还说回去给小雪做衣服吗,我看,就算这布被她抢回去,也一定是穿在她自己的身上。”
“这大红色的布,做出来的衣服,也不知道她这个岁数怎么能好意思穿。”
“嘶啦——”
布在两方力量的拉扯下,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了。
田玉文心疼,立刻松了手。
忽然失去了制衡的一方力量,陈英芳整个人便向后坐去,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陈英芳顾不得摔得疼的屁股,只关心到手的这块布毁了。
“你个贱人,毁了我的布,你赔我!你今天要是不赔我,我就砸了你们家!”
陈英芳像是个疯子,从一旁操起一把铁锹就要去打砸许家放在院子里的两个木桶。
邻里们都看不下去了,有人出手拦住了陈英芳。
“田家大嫂,你要干什么?这布本来就是人许家的,什么时候就成了你的了?你还要人家赔,人家没有让你赔,你就庆幸吧。”
陈英芳才不管那些,这到了她手里的东西,那就是她的。
“哼,你个贱女人不要仗着这些人都替你说话,就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秋天借我的三十文钱,现在就还给我,要不然,我就去衙门告你欠债不还!”
“大嫂,那钱是给爹治病的,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爹病了,你和大哥也该出一份力,这钱怎么就成了我欠你的了?再说,二哥和我都出了三四百文钱,你才出了三十文。”
秋天时候,田家老爷子病了,前前后后花了近一贯钱,最后实在是没有钱了,田玉文才朝陈英芳开口,低三下四了一番,却只拿到了三十文钱。
“哼,当初是你说要养老爷子的,既然你要养,那不管是他病了还是死了,这钱可都跟我们没有关系,别说那些废话,快把欠我的钱还给我。”
“没有你这么逼人的,我家闺女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你毁了我的布,现在又来跟我要钱,大嫂,你这心是铁做的吗?”
田玉文急得眼睛都红了,却也只是说出这样一句对陈英芳来说不痛不痒的话。
“行了行了,装可怜给谁看啊,你看看你家这个大院子,再看看这些锅碗瓢盆,哪一样不是新新的,我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你闺女不是要嫁人了,人家没有给彩礼吗?你就从彩礼里拿出一点给我,我和你大哥这个冬天也不至于饿死。”
陈英芳闹了这么久,此时,众人似乎才明白了她真正的想法。
原来,她要是抢,又是砸,又是闹的,为的,就是人家闺女的彩礼钱。
“我闺女的彩礼钱还要置办嫁妆,剩下的还要给爹看病,真的是拿不出来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还置办什么嫁妆,嫁妆的钱都拿来给我,你大哥近来身体也不好,我给你大哥补补身子。”
“你,你!”
田玉文气得身子直发抖说不出话来,转过头,从地上捡起被撕坏的红布,呜呜地哭了起来。
“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田欲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陈英芳还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