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行宫里安分守己,暗自疗伤, 风萧萧的愤怒一天胜过一天。
“你这个负心汉!得到了我就不要我了!”风萧萧这座火山终于喷发了。
“萧萧,我是在养精蓄锐。”
那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单看我怎么看了。
若不是无止境和无垠见到我时总是一脸同情,我伤早好了,改天一定要同他们说清楚。
“净骗我!那天晚上你说不行了,第二天就去了青楼,对青楼里的人都行怎么对我就不行?”
我拉过她的手色眯眯地说:“谁说我不行了?只是我发现我亏了一笔买卖,一个睚眦堂完全抵不了你的嫖资呀!”
提到睚眦堂,风萧萧的自豪溢于言表:“易水寒已经杀了武林盟主,睚眦堂名声大震,堂主接下来就等着数钱吧,现在容我先预支部分充当嫖资……”
巫山魂断,云朝雨暮。
还是在上面舒服,下次见到那个人,老子一定要教教他什么是真正的鱼水之欢!
无国的女子最期待的节日当属乞巧节。今年七夕,落棠国遣使来无,以期缔结秦晋之好,通商建交。
落棠位于西戎以西,自端木兰平定西戎,西戎三十六国向无国俯首称臣。面对日益强大的无国,落棠不免有唇亡齿寒之忧,是以主动示好。
遣无使副使乃落棠旭亲王东方少黧,随行的还有落棠十三公主东方筱雅,年方十五,两人显然都是为和亲而来。两个月前,皇上在收到国书之后让无止境与太原王氏女定亲之举,颇值得人深思。
七夕夜宴的主角是女子,是夜,云霞行宫中以锦结成楼殿,高百尺,上可以胜数十人,陈以瓜果酒炙,设坐具,以祀牛女二星,妃嫔各以九孔针五色线向月穿之,过者为得巧之侯。
南宫染霜有修为傍身,目力非常人所及,夺得桂冠。公主之争也如火如荼,贤妃的一对双胞胎女儿二公主无垛和三公主无堞败给了东方筱雅。宫女们技痒难耐,亦设了九孔针,她们精于做工,自是不输主子们,不过无人关注。
风萧萧折断了九九八十一根针后,也没有穿进一条线,气的她挥手将针打进了宫墙之中,针的排布竟与天上星宿方位相同,严清水偶然得见,非说是天降祥瑞,将宴会推向了新的高潮。
与风萧萧同样气闷的当属端木兰,她本驻守在京师,皇上体恤我们“夫妻分别之苦”,将她调来了行宫。皇上特意告诉我这是贵妃美言“妾与皇上情深似海,恩爱相携,不忍无栖与端木将军分隔两地,受相思之苦”,说这么多还不是看我刚来那几天闹得有些过,派端木兰来盯着我。
不过他们打错了算盘,我和端木兰之间只剩下兄弟情了,常常一起下山去喝花酒。她盯着针孔看了半天,大眼瞪小眼,手中的线偏和她作对,怎么都不肯穿针,挥手又将那“祥瑞”扩大了一圈。
“煜王殿下两位夫人还真是女中豪杰,非寻常女子可比。”
每当宴会我都是最无聊的一个,太后年老困乏,不会停留过戌时,她走之后通常再无人与我搭话,若不是看风萧萧和端木兰玩得兴起,我也绝不会在这里停留,观赏属于别人的繁华。
突然有人搭讪我还不太适应,尤其看清来人后——那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寒星般的紫瞳,我早就痊愈的后庭居然又疼了起来……
原来他就是落棠皇帝第十子东方少黧。璇玑阁情报说他十三岁便被落棠皇帝赶去了边关大营,十六岁凭借军功回到国都,民间声望颇高,靠军功被封为旭亲王,今年十七岁,担任遣无使副使。都是亲王,与我的有名无实备受排挤不同,他可谓大权在握,在朝堂上炙手可热。
我边为他斟酒边说:“旭王说笑了,端木将军已将我休弃,萧萧只是我的婢女。”
他一饮而尽说:“那么王爷现在没有王妃?不知对我皇妹可有兴趣?”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之前施展的法术可谓神力,非修行者能及。对我做了那种事面对我时比我还落落大方,还想把他妹妹嫁给我?
腹诽归腹诽,毕竟是宫宴,不能失了礼数,我面带微笑地说:“令妹心灵手巧,当配人中龙凤,小王哪里有这福气?”
东方少黧亦皮笑肉不笑地回到:“煜王过谦了,依小王看,能以罪臣之子的身份成为亲王,您当之无愧为人中之龙。”
“人中之龙”是随便说的吗?龙是无国的图腾,只有天子可自称为龙。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此话一出,周围不少朝臣都意味不明地看向我。
他故意给我找麻烦,我收敛了笑容,不再掩饰对他的嫌恶:“旭王年纪轻轻,眼睛却坏了,把谁都能看做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东方少黧仿佛并未觉得自己失言,无辜地说:“煜王殿下,小王今日第一眼见到您只觉面熟,只是不知煜王为何对小王有些疏离?”
第一次见?我呸!按我旧情人的话说,“装什么装?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我懒得跟他装傻,直言到:“旭王不仅眼睛不好使,记性也差得很呐!”
东方少黧还是一派茫然,这么能演,怎么不去唱戏?
“阿七,不得无礼。”我这边的异常吸引了旁边众星捧月的无止境,他遣散了诸多阿谀奉承之人,看似训斥我,实则为我解围:“旭王殿下见谅,阿七喝多了,他一醉就会出言不逊,孤先送他回宫休息,以免他扫了各位使节的雅兴。”
回东宫路上,无止境说:“东方少黧来无国不过数日,上至父皇下至百姓都对他赞誉有加,唯独你看他不顺眼。”
这也难怪,除了魔和鬼,谁不喜欢阳光呢?
“你为何不喜欢他?”无止境问。
他就是那只乌鸦,我能待见他吗?我总觉得今日的他有些不同,是他演技太好还是另有隐情?没弄清楚之前我无法回答。
情报显示,这个东方少黧工于心计,曾不战而胜,未费一兵一卒便使一国向落棠俯首称臣。这样的他实不该在宴会上浪费精力亲近我这个有名无实的王爷,更何况他也该了解我的名声多么狼藉,染了我很可能会拖累他辛苦经营的好名声。
皇上命无垠任职于鸿胪寺,这几天一直陪着东方兄妹,为他们充当向导。新鲜劲够了,他开始漫不经心,三天两头来找我。
我一次次苦口婆心地规劝:“这是皇上给你的第一个差事,敢放使节鸽子你不想封王了吗?”
无垠吊儿郎当地说:“封不封王无所谓,我倒希望他快点把我赶去一个不太穷的地方,过几年轻轻松松的日子,也算没白活。”
我轻笑:“你就那么怕皇后?”
无垠以“你不懂”的眼神看着我:“按理说,我这出身,从小就要有宫斗的觉悟,可我没心没肺地长到十岁,才明白我处在什么环境中,在宫里,生命就像夏花,虽华美,却短暂易逝,那时候我就想等我出宫,就带着母妃远走高飞。”
无垠的性子随了陈淑妃,陈淑妃有陈家和无垠傍身,才能安立于后宫,而无垠实际上又是整个陈家的仰仗。
我看着远方说:“你将自己放得越低,别人踩你就越容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与其逃避,不如面对,只有你地位足够高,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无垠苦笑:“太后的地位还不够高吗?她也没能护住阿期……”
是这件事吓坏了幼年的他,现在才会一味退缩么?童年时经历的非正常死亡对于孩子的影响有多大?无垠、无止境都为此转了性子,如果我及早告诉他们我没死,他俩也不会自我折磨这么多年。
我心中愈发惭愧,激励无垠:“太后地位崇高,毕竟没了实权,陈国公却不一样,你舅舅手握兵权,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你若自暴自弃,陈家将是第一个牺牲品。”
无垠凛然道:“你想让我和太子相争?”
无止境是嫡长子,素来洁身自好,名声甚好。纵然国丈远离庙堂,他的门生也遍布朝野,哪里那么好争?更何况我怎能让无止境成为下一个承熹帝?
我勾上他的肩:“想什么呢?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是想你有自保的能力。”
无垠没有躲开,目光狡黠地说:“如果我和太子相争,你会支持谁?”
我笑不出来了,我不会一不小心点燃了他熄灭已久的豪情壮志吧?
“看你吓的,你放心吧,我才没兴趣!”无垠哈哈大笑。
我也笑说:“即使我想支持,也没那个能力。还不如去找你那些人小鬼大的弟弟们。”
无坤趁无垠不在,一直讨好东方筱雅,巴结落棠使团;无墨虽然年龄尚小,他那墨色的深瞳却显示出不同寻常的深沉,趁这次出宫,他在暗中开始组建自己的势力。
想这无墨的经历也是坎坷,生母死于皇后之手,在养母德妃面前如履薄冰。从害无尘落水观察了三妃和我的态度,心狠手辣,敢置亲弟弟于死地,这等心机,若早生几年怕皇后都不是对手。
无垠很是不以为然:“我弟弟们?他们还小,哪里懂得宫斗。”
我看着他实在无语,就你这傻样能在皇宫活到现在已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