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使 第四章
繁佳王宫以红砖为主,宏伟壮观。 凤鸣领着瞳将军、夏管两人进了王宫大门,烈儿因为是侍者身分,只能留在马车上等候。 大雪已经停了,宽敞宫内大道纤尘不染,显然有宫女一早就将雪扫去。 归森等候在旁,见凤鸣等人进了王宫,立即迎了上来。 “太子,我们又见面了。”归森一脸笑容,看不出对昨天凤鸣等人不肯要他相陪还有丝毫芥蒂,亲切地拉着凤鸣的手,压低声音道:“不瞒太子说,大王近日身体不好,今日召见太子,恐怕是三公主授意。三公主因为东方天而和若言交好,太子千万要小心这个女人。” 凤鸣愣了一下。 没想到归森这么奸诈,明明自己和若言勾结,居然还装熟人地来挑拨西雷和三公主的关系。 实在可恨。 凤鸣眼睛一转,轻轻扬起嘴角,也压低声音对归森道:“谢谢大王夫通知。昨日上街,居然听见街上百姓传闻,说繁佳王恐怕不是重病,而是中毒。大王夫也要小心自己的饮食了。” 他本来不过是开个玩笑,不料归森立即如遭重击,脸色立即惨白,恍惚好一阵,才凝重地问:“太子这个消息从何听来?” “街上人人都这么说。”凤鸣索性假装到底,愕然问:“大王夫居然一点也没有听说?” “这……这……”归森显然心中有鬼,回转脸色胡扯两句,忙对凤鸣拱手,“繁佳王立即就会召见,请太子在这里稍等。归森事务繁忙,就不奉陪了。” 说完匆匆而去,应该是打探“民情”去了。 凤鸣嘻嘻笑了片刻,进去禀报的侍从已经回来,对凤鸣等人道:“大王身体不适,正在寝宫休息,不宜接见多人,请安荷太子一人进去吧。” “太子独自进殿?”瞳将军第一个不满,与夏管对视一眼,站起来拱手道:“请禀告繁佳王,瞳剑悯受容王严令,不可离太子一步。可否让本将随太子一同拜见繁佳王?” 凤鸣瞪他一眼。既然容王不许他离开一步,为什么上次在三公主府那么没有义气地叫凤鸣一人入内见三公主和若言? 那侍从看来是繁佳王身边内侍,沉吟道:“既然如此,请容我再向大王请令。” 过了半个时辰,又回到这里,对凤鸣道:“大王确实不适,不能召见多人。太子可以单独进寝宫,若是不愿,也不勉强,等过两天大王身体好点,可以在大殿见远方客人的时候再说吧。” 若是再过两天,恐怕就要到天堂去见繁佳王了。 凤鸣知道不能再拖,急忙朝夏管打眼色,要他决定。 夏管摸摸胡子,沉吟道:“既然如此,太子当然应该进去问候繁佳王。” “可……” “瞳将军不必担心,太子智勇双全,又在王宫之中,我们大可放心。” 凤鸣额头冒汗。 安巡也是智勇双全,也是在王宫之中,结果被容王像冬瓜一样把头劈开了。 侍从对凤鸣行礼道:“既然如此,请太子随我来。” 凤鸣稍一犹豫,被夏管在身后推了一下,要他快点跟去。 他咬咬牙,心想夏管这么有把握,肯定里面已经准备好一切,而且西雷太子总不能连一个人见繁佳王的胆量都没有。一握拳头,挺直胸膛跟了出去。
繁佳王宫与西雷王宫结构不同,除了通往正殿的是大道外,其他多为小道,反而有点苏州园林的风格,恐怕是演算发展过快,导致动不动就天上星辰与建筑相对,又要依照地势走向等等。 凤鸣跟着那侍从在王宫中左左右右穿插半日,好不容易到了繁佳王寝宫之外。一道白玉阶梯横在两座假山中,跨过长阶,就是寝宫的入口,这既威严又有艺术感,如果在现代,看来可以拿最佳建筑设计大奖。 正在赞叹不已,对面圆门也进来两人,一前一后。凤鸣没想到繁佳王居然还有其他客人要见,定睛一看,大惊失色,挺得高高的胸膛立即瘪了下去。 那两人,前面的是繁佳侍从,后面一人,居然是有着让凤鸣害怕眼神的若言。 “安荷太子,又见面了。”若言早看见凤鸣,来到台阶前,对凤鸣拱手。 凤鸣面对面碰上若言,只想躲在侍从后面,本想快点逃到繁佳王寝宫去,怎知道若言偏偏不动声色挡了台阶入口。他说什么也不敢推开若言迈上阶梯,只好忍着害怕,朝若言冷冷点头,“离王也来见繁佳王?” 若言瞇起眼睛打量凤鸣,唇边带了一抹轻笑,“听说繁佳王身体不适,本王自然要来问候一下。不知道太子所为何来?” “我?我也是来问候一下。” “啧啧,”若言摇头,戏谑道:“本王还以为太子害怕留在繁佳,要来见繁佳王,请求早日带三公主离开呢。” 这家伙在用激将法。凤鸣哪有那么笨,点头道:“不错,安荷希望早日离开。繁佳风光虽美,但西雷不可一日无君,为了迎回王婶,已经耽误了登基。还是早点回去好。” 若言微微一笑,看着凤鸣的眼睛却蓦然闪过一丝精光,冷冽迫人。 凤鸣被他的目光弄得心悸,不由往后退了一点。 若言满意地看着凤鸣退避,才装作恍然大悟般,抚额道:“哦,我说太子怎么不动呢,原来我挡了太子的路。不过说真的,太子也挡了我的路呢。”他一语双关冷笑两声,退开一步,伸手道:“太子先请。” “不不,离王先请。” “还是太子请。”若言胆大至极,当着两个侍从的面,居然伸手去抓凤鸣肩膀。 凤鸣哪里肯让若言碰他,立即两步跳上台阶,“那我先上好了。” 若言笑笑,跟在他后面。
为什么这个阶梯这么长,还弯弯曲曲?后面跟着只大老虎,凤鸣心里忐忑,顿时对刚刚被自己封为“有创意建筑”的阶梯腹诽起来。 忽然,身后传来若言的声音。 “太子身上所佩的,可是无双剑?” “啊?”凤鸣听到他的声音就发颤,点头匆匆道:“是。” 没想到若言眼力如此厉害,一眼就把无双剑看了出来。回心一想,万一若言知道无双剑的来历,还知道另一把剑在容王那里,那么只要此刻抽出宝剑把凤鸣宰了,等于把容王也宰了,西雷立即大乱。 若言怀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这样岂不正合了他的心愿? 凤鸣越想越觉得不妙,只觉得寒毛直竖,没有提防脚下湿处。 “啊!”骤然脚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 身后一双刚劲有力的大手立即稳稳扶住凤鸣后腰,若言整个人贴了上来,低头看着自动投怀送抱的凤鸣。
“太子小心,这台阶本来就是白玉做的,兼之刚下过雪,特别滑呢。”热热的气息喷在耳后,气氛顿时变得尴尬又暧昧。 凤鸣近在咫尺看清楚若言眼底的占有欲,更是惊惶无比。 “我知道路滑。”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无奈若言那双练剑人的手劲道非常,只在腰际轻轻一掐,立即夺去凤鸣站起来的力气。 远远看去,倒像凤鸣故意靠在若言怀中一样。 若言得理不饶人,揶揄道:“太子站不起来吗?”他更加张狂,说话之际,唇已经碰到凤鸣耳廓,仗着侍从跟随在后无法看清楚两人动作,居然伸舌头在上面轻轻一舔,用只有凤鸣一人可以听到的音量沉声道:“没想到西雷王宫中居然有如此绝色,容王定然尝过你的滋味。” 凤鸣浑身一震,鸡皮疙瘩全部冒了出来,羞红了脸,咬着牙狠狠瞪他,压低声音道:“放开我。” “呵呵,眼中无限风情,你不适合当太子,倒适合当太子的情人。”若言戏弄够了,总算轻轻松手。 制着关节的手一放开,凤鸣如逃出魔掌的小狐,立即弹开几尺,回头愤恨地再瞪若言一眼,刻意与他隔开几个台阶,匆匆进了繁佳王的寝宫。
如果忽略若言让凤鸣如坐针毡的凝视,与繁佳王的见面尚算顺利。 繁佳王脸色红润地坐在大毛毡子上,不时对凤鸣和若言敬酒,如果不是夏管说他身中奇毒,真不敢相信这个壮得像山一样的繁佳王会只有三天寿命。 真不明白为什么侍从坚持说他不可以召见多位客人。 三公主果然对繁佳王甚有影响力,凤鸣提出希望明日就离开繁佳时,繁佳王欣然同意。 谈完使者团的启程日期,繁佳王话锋一转,提起凤鸣的演算神技:“听闻太子轻易解开了天下难题,让人震惊。” 凤鸣感觉刺在身上的目光立即变得更加尖锐,立即苦笑着摆手:“大王见笑了,那不是安荷解开的,不过是容王传授。” “哦?西雷容王少年风流,学识渊博,与离王若言并称天下两杰,没想到居然还精通演算之术。” 若言笑道:“繁佳王过奖了,容王风流过人,若言是见识过的。只是不料西雷太子也如此厉害,堪称天下一俊才对。”他暧昧的眼神肆无忌惮投到凤鸣身上,见凤鸣瞪他,竟然趁繁佳王不注意,对凤鸣做了一个轻轻舔弄的动作。 凤鸣顿时反射性地摸摸被若言舔过的耳朵,一脸警戒。 他老实的动作惹得若言嘿嘿发笑,喝下杯中美酒,对凤鸣懒洋洋道:“既然太子殿下精通演算之术,若言有几个难题,也想请教一二。” 凤鸣被若言一而再、再而三的威逼激起火气,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哦,离王如此厉害的人,居然也有难题?恐怕是故意为难安荷吧。” 繁佳王听得有趣,见这两人一进门就互别苗头,到现在居然正式交锋,索性作壁上观。
“啧啧,我怎么忍心为难太子?太子害怕,若言不问就好。” 如此当着繁佳王的面被若言奚落,凤鸣冷哼一声:“离王请问。”心道:反正三公主已经答应跟我回西雷,就算答不出也无所谓。 “如此,我就问了。”若言收了笑容,问:“有一巨石,重千斤,有一孩儿,手臂只有十斤的力气,请问……这孩儿如何可以让此石动弹?” 繁佳王哈哈大笑:“离王说笑了,一个小小孩儿,怎可能搬动千斤巨石?” 凤鸣一愣。他愣住不是因为回答不出,而是他没有想到,这时代居然把物理也归到演算之术上。 若言料他答不出来,双唇带上逗弄的笑意。 凤鸣心里气愤到了极点,早把对若言的害怕扔到九霄云外,故意装出为难的模样皱眉想了半天,等大家都以为他要向若言求饶时,忽然啧啧摇头,面露憾色道:“如此简单的题目,离王为什么拿来问我,难道离国再无难题?哈哈哈,这很简单,只要一条长长的竹竿和一块石头就可以了。这利用了杠杆原理,根据公式可以计算出来,这条竹竿需要很长,基点的位置,必须偏向石头……” 比起数学来,凤鸣物理学得更是得心应手,说着把宴席上的筷子拿来当道具,将物理学中最基本的杠杆原理,清清楚楚解释了一遍,听得若言和繁佳王一脸诧异。 若言本想用离国最近的演算新发现挫凤鸣锐气,不料离国视如珍宝的演算新术居然被凤鸣简简单单随口道出,心里震撼之情,实在非言语可以表达。 这个西雷太子绝不简单。除了风流倜傥,惹人相思外,居然有这等本事。 若言沉吟片刻,想到另一个难题,眼睛一亮。 凤鸣早就在注意若言反应,见他眼睛忽然闪过光芒,知道他又想出坏主意。凤鸣也不是傻子,立即先发制人,在若言开口前抢道:“听说离王也是精于演算,安荷听过一道有趣的演算题,不知道离王可知道如何解答?” 他刚刚答了若言一题,若言自然不好意思不答,冷笑一声:“太子请问。” “有个大王要做个新王冠,给了工匠五斤黄金。工匠善于雕花,把王冠做出来后,果然巧夺天工。可是大王怀疑这工匠私吞了黄金,用秤一秤,又确实是五斤重。可是,这到底是全部用了黄金,还是掺了银呢?离王可有办法查出真相?” 问题一说出口,若言和繁佳王立即面面相觑。 如此复杂的问题,从来没有人想过。繁佳王摸摸头上的王冠,暗自嘀咕: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纯金的?
若言有东方天这个厉害属下,怎会不精通演算,凤鸣的题目,一听就知道深不可测,不由揣测:难道西雷演算已达如此精深地步,我离国号称演算大国,居然与之相比远远不如。嘿嘿,若把这安荷太子拿了回去,逼他说出西雷演算精要…… 想到这里,默不做作声瞄了凤鸣两眼。 凤鸣扬眉吐气,哪里还去注意若言的奇怪目光,他把古希腊最著名的物理典故搬了出来为难这帮“古人”,脸上不动声色,肚子里早笑到肠子打结。 繁佳王的三公主是演算大师,自然也懂演算。她皱眉想了半天,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此题太难,太子可知道如何查验是否全是黄金?” 凤鸣将若言的吃瘪模样欣赏了半天,才说:“其实也不难,请问大王,五斤的银子和五斤的黄金,哪一个大块一点?” “当然是五斤的银子比较大。” “那五斤掺了银子的金子,和五斤纯金,也是前者比较大了。” 繁佳王点头道:“不错,可是王冠如此雕刻细致,有花有纹路,如何知道它是否比五斤纯金大呢?” “这个就是问题所在了。”凤鸣拍拍手,笑道:“大王准备两个装满水的大盆,将王冠和五斤纯金分别放进水里,看看溢出来的水是否一样多,不就知道答案了?”
若言何等精明,一听立即明白过来,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望向凤鸣的眼神更惊讶几分。 如此简单而神奇的演算,当真闻所未闻。 在繁佳王寝宫里交谈两个时辰,凤鸣不但取得明日立即启程离开的许可,而且大胜离王而归。 得意洋洋出了宫门,在外等候的瞳将军、夏管、烈儿立即迎了上来。 “太子,结果怎样?” “唉,我在繁佳王那里,居然遇到离王若言……” “什么?”瞳将军大惊失色,忙追问:“那若言可有为难太子?” 夏管也问:“他可有阻拦太子离开繁佳?” 两人脸色严肃,紧张地看着凤鸣,深深后悔没有坚持陪凤鸣一起进去。 “这个……”凤鸣平静地看看他们,猛然捧腹大笑,“哈哈,笑死我了。上车再说,上车。” 上了马车,凤鸣把事情经过一一说了出来。他越说越好笑,讲到若言的窘态,更是几乎跌在毯子上。
“怎么,你们不觉得好笑吗?” 笑了半天,才发现三个听众面面相觑。 三人互相望望,夏管皱眉问:“如此神奇演算,不知太子从何而知?” 瞳将军闷道:“这样的演算之术,应该是国之珍宝,太子为何泄露给离王那个野心君主?” “我怕的是,太子把本事都显了出来,若言更不肯放过你啦。”烈儿也咬住下唇,轻轻吐了几个字出来。 凤鸣心情很好,对三人疑虑都不放在心上,拍拍胸口说:“你们不要怕,我肚子里学问多着呢,那个排水体积计算不过是皮毛而已,让离国学了也不要紧,而且科学本来就应该分享的。至于离王若言……”想到若言的行为,凤鸣还是颤了一颤,安慰自己:“反正明天就离开繁佳了,他如果敢到西雷来调戏我,容王一定宰了他!” “什么?调戏?”三人异口同声惊问。 凤鸣打死也不肯让他们知道那些丢人的事情,连忙否认:“没有没有,你们听错了。” 回到行馆,明天就启程回国的好消息一传开,大家顿时哄然。毕竟离家已久,谁不想家。 又派人去通知三公主,明日清晨在城门会合,一起出发回西雷。 当日大家都吃饱喝足,瞳将军高兴之余,取了繁佳王送的两大坛子美酒出来。夏管一见美酒就丢了半边魂魄,自管开了一坛来喝。 秋蓝等也加入一份,笑闹着要灌凤鸣的酒。凤鸣自从上次醒来发现烈儿在自己床上,深信喝酒乱性,再也不肯喝酒。但哪里抵挡得了秋蓝这几个顽皮到极点的丫头?加上烈儿也在一旁胡劝,竟然被她们连连灌了三四杯。 他天生不能喝酒的材料,酒一下肚,顿时分不清东南西北去了。
这次喝醉,半夜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眼睛一睁,凤鸣就知道不对劲了,转头一看,果然瞧见烈儿就在枕边,还张着眼睛没有入睡。 “你……你怎么又到我床上来了?”凤鸣怪叫。 烈儿无辜地眨眨眼睛:“太子好不讲理,我送你进屋,被你扯着不放,又哭又闹的,只好上来陪你了。” 凤鸣气急,大吼道:“我不是说过我喝醉的时候,你用冷水泼醒我吗?” 烈儿微微摇头:“不行,这么冷的天,太子会病的。” “那就让我生病,总比你躺在我床上好。” “明天就启程,太子一病,岂非又要留下了?” “这……”凤鸣语塞。 “而且,烈儿这次很规矩,你看,里衣都没有脱啦。”烈儿玩心忽起,在丝被下抓着凤鸣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摸。 凤鸣连忙甩手,推开烈儿:“不摸不摸。” 忽然看见烈儿脸色一变,呻吟一声,不知道碰到烈儿哪里。凤鸣连忙问:“烈儿,你怎么了?” “没事。”烈儿轻轻咬着唇摇头。 他这么一说,凤鸣更加怀疑起来,不避嫌疑靠了过去。 “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 “干吗一直护着胸口?给我看看。” “没事,请太子自重。” 这时候倒请凤鸣自重起来,凤鸣怎么肯听?他笃定烈儿有事隐瞒,哼一声:“我偏要看。”说着用容王教导的“初级”擒拿手,在床上和烈儿缠斗起来。 只听见烈儿“哎呀”几声,脸色更加苍白,终于求饶道:“好好,我给太子看,可是什么都不要问,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他松开护在胸前的手。 凤鸣伸手去摸,硬硬一片,似乎是包扎了厚厚的纱布。 凤鸣一惊:“你受伤了?”烈儿点头。 “什么时候受伤的?谁伤了你?” 烈儿瞅瞅凤鸣,眼中带笑,似乎在说:看,你果然开始问了吧?
“糟糕,渗血了。”凤鸣惊叫起来。 烈儿一把捂住他的嘴,环顾左右道:“太子殿下,不要这么大声嚷嚷。” “要重新包扎才行。” 烈儿轻叹:“草药在我的房中。” 凤鸣立即毛遂自荐:“我帮你去取。” “不要让人知道了。” “嗯……”忽然想起烈儿身分不明,他身上的伤,说不定是…… 烈儿极懂看人眼色,立即明白过来,对凤鸣正色道:“太子是不是怀疑烈儿?” “不是不是……” “太子,”烈儿看着凤鸣,诚恳道:“请太子相信烈儿,烈儿绝对不会害太子的。” 凤鸣看见他的大眼睛又开始荡漾水波,立即心软,点头道:“我信你,你一定不会害我。好,我去悄悄帮你拿药。”立即下床,随手披一件外衣,走了出去。 今夜虽然没有下雪,但冷风阵阵,凤鸣刚从被窝里出来,开门出来被冷风迎面一吹,立即打个寒颤。 蹑脚走到烈儿房中,翻看烈儿包袱,果然有草药,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嗯,大概是当代间谍专用“武器”吧? 烈儿天生有令人信任的特质,凤鸣居然全心全意相信他,也不多想,取了草药出门。 这个天气,大概所有人都在被窝舒舒服服地安睡吧?只有我这个太子鬼头鬼脑,万一被人当成贼…… 刚过拐角,眼前一花,赫然多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 凤鸣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来不及张嘴大喊,黑衣人伸手,立即捂住他的呼叫。 刚劲有力、充满威胁性的高大男人,而且有胆量夜闯西雷太子下榻之处,对西雷太子出手。这么倡狂的人还会有谁? 惨了,今天不应该那么得意洋洋,显露才华,得罪大老虎。凤鸣后悔不已,现在落入人手,会被若言如何折磨?光想就快晕倒了。 黑衣人一手捂住凤鸣气息,反手拧住凤鸣双手,让凤鸣迫不得已靠在自己身上。 他盯着凤鸣惊惶的眼睛,在圆润的耳垂上狠狠一咬,呵呵笑了两声,轻问:“想我吗?” 三个字入耳,简直可以用惊天动地形容。 被抓住的双手骤然获得自由,凤鸣一个伶俐的转身,对着身后的黑衣人心窝就是狠狠一拳,咬牙切齿道:“容恬!你这个混蛋!我……” 没有说完,立即被容王再次捂住小嘴。 凤鸣被他吓个半死,眼泪全部涌了上来,不休地用拳头捶打容王。容王拉下自己的脸罩,露出凤鸣梦中想了无数遍的英俊容颜。 夜深人静,容王把凤鸣拉到角落。
“你怎么忽然来了?” “得知若言也秘密到了繁佳,此人厉害,我怎么可以把你扔给那个豺狼?”容王对凤鸣宠溺地笑笑,用双臂把凤鸣搂在怀里。 “那西雷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我来,只要我们尽快赶回去就没有问题。一回西雷,立即登基。” “连瞳将军和夏管都不知道?” “对,没有必要。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到了繁佳,否则太过危险。” 凤鸣故意找茬地问:“那你怎么躲藏?我告诉你,我很笨的,不会掩藏你的。” “太子哪里笨了?太子的演算之术已经震惊世人呢。”容王嘿嘿笑着,亲昵地咬凤鸣的耳垂,“至于躲藏,那还不容易,我就藏在太子的被窝里好了。来,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可是太子殿下教我的呢。”他拉着凤鸣的手往凤鸣房中走去。 被窝? 凤鸣被忽见容王的喜悦冲得头脑发昏,等看见自己的房门,才赫然想起烈儿还在自己床上,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眼看容王即将推开房门,凤鸣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然扑了上去,挡在前面。 “不要进去!” 容王奇怪地看他一眼,“为何?” “因为……因为……”凤鸣对上容王深邃的眼睛,不住举手抹额头的冷汗,“因为我的床不够大,睡不下两个人。” 他紧张地看着容王,生怕容王怀疑。 容王朝房门别有深意地一瞅,露出一个迷惑苍生的温柔笑容:“原来如此。”他朝前一步,将凤鸣夹在自己和房门之中,轻轻抚摸凤鸣的红唇,将凤鸣抱在怀里。 “这样的天,你还站在外面,都冻成冰了。”容王充满磁性的声音消磨了凤鸣的警惕心虚,“床不够大怕什么,你睡在我身上好了。”脚一踢,房门立即开了。 容王索性将凤鸣打横抱起,跨进屋来。
一入房门,温暖的空气立即将两人包裹起来,秋蓝天天为凤鸣点上的薰香一丝一丝荡在空中,对面正是那张躺了烈儿的大床。 “床挺大的。”容王低头看了横躺在臂弯的凤鸣一眼。 凤鸣心都快跳出来了,脸色煞白,苦笑道:“你觉得大就好。”不知道三个人睡,你会不会嫌挤…… 床上流苏帘幔都垂了下来,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凤鸣看着容王抱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床边,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上天啊,希望烈儿够聪明,在房里听见我和容王的声音,已经逃之夭夭。请一定一定要床上是空的,不然我死定了。 正在不断闭目祈祷,一声娇媚酥骨的声音透过重叠的帘幔,从床里传了过来:“太子总算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些时候?” 声音一响,容王的脚步立即在床前停了下来。他朝帘幔冷冷一瞥,缓缓低头,居高临下看着凤鸣。 凤鸣被他一眼看得胆战心惊,这可是真正的抓奸在床,虽然他和烈儿绝对没有奸情,但容王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想到自古妒忌的男人做出的可怕事,凤鸣立即浑身大颤。 容王似笑非笑,轻问:“凤鸣,你很冷?怎么一直发抖?” 他的浅笑此刻看在凤鸣眼里,比若言更危险百倍。 惨了惨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凤鸣干脆闭上眼睛,鸵鸟一样缩在容王臂弯。容王嘿嘿一笑,将凤鸣放到床边,伸手把帘幔一撩。 只身着里衣的烈儿,正斜斜躺在床内,白玉般的手臂侧撑着头,乌黑的瞳子赫然碰上容王凌厉的视线。 凤鸣摒住呼吸,心中不断挣扎:我救不救烈儿?救他,更加洗不清误会;但是如果不救……
“你怎么会在这里?”容王冷冽的声音响了起来。 受不了巨大的压力,凤鸣几乎快哭出来,闭着眼睛,反射性地甩头,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烈儿却最镇定,把被子掀开下了床,居然温驯地跪在容王脚下,小声道:“烈儿参见主人。今天是太子在繁佳境内的最后一天,烈儿放心不下,所以彻夜陪着呢。”他小心地抬头看一眼容王,见容王脸色还算好,嘻嘻一笑。 “烈儿可什么也没有做,太子是主人的人,烈儿绝不敢逾越的。” “谅你也不敢。你也大了,总是嬉皮笑脸,没有你哥哥一分老成。”容王冷哼一声,“永殷那边的事情都办妥了?” “烈儿接到主人指示,立即暗中布置离开事宜,消失后并没有人生疑。永殷王只当我真的病死了。” “嗯,在永殷刺探多年,也该叫你回来了。”容王缓缓点头,转头对坐在床边一脸痴呆的凤鸣说:“凤鸣,该让你知道了,我把两个最得力的手下都派到你身边保护。容虎你是见过的,这个烈儿,虽然顽皮了点,倒也机灵善于应变。有他们在你身边,我稍能安心。” …… …… 砰! 房中忽然传来容王微惊的低沉声音:“凤鸣?凤鸣?”
“启禀主人,太子吓晕了……”
次日,西雷使者团携了三公主,浩浩荡荡离开繁佳。 西雷太子偶感不适,一直窝在马车里,带病上路。据说太子病中脾气大坏,在马车中不时有怒骂声和各种器皿砸坏的声音传来,偶尔还有手掌打在肉上的声音。 众人都暗道和太子同车的侍从烈儿一定倒楣,可每次烈儿下车,脸上没有丝毫淤伤,不由大奇。 如此过了三四天,怒骂声和摔东西声渐少,马车里却不时传来一点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冬日车帘厚重,声音模模糊糊,并不清晰,只听得马车外的人心里痒痒。 “秋蓝,你听,又……” “又什么?烈儿那么漂亮,太子动心才是应该的。” “我倒没什么,只怕有人……” 秋星一拳擂在秋月肩膀上,咬唇道:“不要拿我开玩笑,太子和烈儿怎么样了,与我何干?” 秋月忙笑着讨饶:“对对,与我们秋星大小姐无关。唉,只是回到西雷,不知道容王会如何处置。” 这一边,瞳将军忍不住去找夏管。 “夏管先生,上路四天了,太子一直没有露脸,这……” 夏管摇摇扇子,把胡子朝天一翘:“路途寂寞,烈儿确实是个少见的标致人,瞳将军何必扫太子的雅兴?” “可是,这样连续……只怕太子的身体。” “呵呵,太子的身体,有夏管在此呢,瞳将军放心好了。” 继续日夜兼程走了两天,使者团总算出了繁佳边界,进入永殷。再走七天,就可以回到西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