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黑火蔓延到我的双手之上,我能清楚的感觉强大无比的力量充斥在手上。
压抑了许久的断天神剑当即一声轰鸣,畅快之意毫不掩饰的透过剑身向我传来。
那一剑还是那一剑,只是忽然不那么轻飘飘的,而是那般的迅捷,那般的凶猛!
手起剑落,寂寥无声。唯有赤火独角蟒的巨大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畏惧的恐慌,随后便是深深的迷惘。
一阵微风不经意的吹来,那风没有什么魔法元素的味道,显得有些平常,却多了几分亲切,就如爱人的小手一般轻轻拂过,带给人阵阵直入心扉的惬意。
咔嚓一声轻响,赤火独角蟒巨大的尖角却被那风吹的整齐的断裂下来,随即断裂的是早被断天神剑一分为二的巨大蛇首。
赤火独角蟒已经死了,没有了自身元力的支撑,它的躯体再也无法维持在半空中,轰然坠落,砸在石洞厚重的岩石上。
只是它双目依旧圆睁,它不明白它的猎物为何突然间变得强大起来,只是有些问题注定是不会得到答案的。
时空如凝固一般寂静的可怕,石洞顶上半空中五条赤火独角蟒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如同刻画在洞顶之上的壁画一般。
胡奥,柳青玄,花易冷长大了嘴巴,不约而同的狠狠吸了一口冷气,好让已经清醒一些,以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像。随后便见他们各各狂喜,转瞬又恢复平静,趁着五条赤火独角蟒震惊之际,纷纷全力出手。
绚丽的魔法与凛冽的剑影肆虐着,换来了的便是血液喷洒而出所形成的更加夺目绚烂的画面。
又有两条赤火独角蟒在这绚烂中受了重伤,它们眼色灰暗,早无以前的盛气。
我背后黑羽一震,速度更盛从前,快速加入战斗之中,所过之处,尾断头飞。
那漫天飞舞的血液即便是我身上炽热的黑火都来不及将其蒸发。鲜血,碎肉,黏糊糊的粘在我的身体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一条条赤火独角蟒相继倒下,却未能再站起来。
眼下还有一只赤火独角蟒,它畏畏缩缩,连抵抗的勇气也不曾拥有了,只战战兢兢的缩在洞顶的一处角落。
我缓缓震翅,向它飞去,心中没有怜悯亦没有恨意,亦不会问该杀还是不杀,只有一种毫无感情的麻木冰冷。
那种冰冷源自血脉,仿佛尘封了百世后的突然觉醒。
我缓缓举起手心的断天剑,我知道下一刻这头赤火独角蟒会死,这点毫无疑问。
手起刀落,温热的鲜血溅入我的眼帘,把我的双眼染成血红色。
这一刻,蛇首滚落,最后的一条赤火独角蟒死了。胡奥先生,柳青玄,花易冷,皆松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笑容,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
同样是这一刻,远离战局之外,石室门前薇薇安所在之处的青火护罩处传来了一声极为细小的咔嚓声。
号称可挡圣者全力一击的青火护罩就如淡青色的琉璃一般,就那么悄然破碎了。
薇薇安前一刻还一脸的笑意,紧盯着上空英雄们的表演,这一刻她突然茫然了,她不知道号称能抵挡圣者全力一击的青火护罩为何会突然破碎,更不知道下一刻等待她的是什么。
但她很快就会知道,就在一个瞬间。 不起眼的血红光点不知何时到了薇薇安的身前,摇身一变便化化作三丈大小,它全身血红,竟比先前所见的赤火独角蟒还要大上三倍。
“不!”我怒目圆睁,背后黑羽急震,只把羽翼之上熊熊燃烧的黑火都震散了大半。
血红的巨蟒抬眼斜撇了我一眼,我明显感到了那眼神中的戏虐嘲讽之意。
只见它血喷的大口缓缓张开,如通向地狱的大门。那大门中突兀传来恐怖的吸力。
薇薇安向我张望了一眼,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努力的向我挤出一个笑容。
“若是要死了,希望梦大哥能记得我笑的样子,这样以后每当他想起我,应该就只会想到我笑起来的样子。”薇薇安静静的想着。
“给我死!”我只觉一阵心焦,黑色炽热的火焰似乎要将我的心都灼烧掉,疼痛的难忍。而我的剑则脱手而出,承载着我的火焰,我的惊恐,向那血红的巨蟒投掷了过去。
断天剑化做了一道黑线,如一道毁灭的光,它从未如此快过,亦没有如此疯狂过。
血红的巨尾抽了过来,准确的抽在断天神剑上。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如一只绣花针撞上一艘钢铁的巨轮,那承载我最后希望的一剑被击的如螺旋桨般旋转起来,而后重重插在石壁上。
血红巨蟒重重从鼻子中喷出一口气来,似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而后大嘴一吸,将薇薇安吞入蛇腹之中,又颇为愉快的摇了摇尾巴,纵身一跃,竟跳入了鸿沟中那炽热的岩浆中。
我瞋目裂眦,更顾不得断天神剑现在何处,紧跟着那血红巨蟒便向那炽热的岩浆中跃去。
骇人的热浪席卷过来,我明显嗅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我的眉毛,我的发丝在这个瞬间被这高温炙烤的成了黑灰。我的眼睛干涩难忍,眼球中的水分似乎已被蒸发的一干二净。可我却无暇顾及,甚至忘了即便我闭上眼睛依旧可以用神识去看清周围的一切。
愤怒与恐慌淹没了我灵台的清明,于是我瞪大了眼睛去看,看那火热滚滚的岩浆之中。
巨大的血红巨蟒在岩浆中翻起一阵阵火浪,似是到了自家一般,显得异常活跃。
我抬手一掌,一簇黝黑带着怨毒恨意火焰拍了下去,正中那血红巨蟒的脑门上,如在它血红的脑门上印上了一朵小小的黑色梅花。
那黑火艰难的燃烧着,血红巨蟒痛苦的嚎叫,它似乎也未想到这黑色与众不同的火焰,竟能真的伤了它。
只见它在岩浆中连连翻滚,黑火的颜色便慢慢变淡,又由淡转红,渐渐成了了岩浆中火热的一份子。
血红巨蟒眼中的戏虐消失无踪,它一圈圈盘起了身子,巨大的三角眼中满是愤怒,血红的大嘴徐徐张开,稠密到肉眼可见火元素向它嘴中汇聚,在那一瞬间,整个鸿沟中的岩浆都暗淡下来。反观那血红巨蟒口中的火元素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白,每一次变化,周遭的温度便上升三四倍不止。
“快退!那怪蛇身上有火元素本源!”柳青玄焦急喝道。
我大喝一声,却加速向那血红巨蟒冲去,准确的说,是向血红巨蟒的大嘴冲去,我坚信微微安还没有死,她只是在这血红巨蟒的腹中,我想冲进这巨蟒的腹中去救她。
这看起来有些疯狂,也有些异想天开,但却是唯一的机会。
血红巨蟒巨大的三角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千百年来已不知有多少圣者在它这招之下殒命。
一束足有车轮粗细的耀目白光从巨蛇口中发出,那是由数量极度庞大的火元素强行压缩在一起形成的毁灭之光。
我心头第一次泛起一种无力的感觉,仿佛面临的是神灵的审判。而这审判即将降临,被审判者即将化为飞灰。
一声嘹亮的凤鸣在那末日审判降临的前一刻抵达,毅然决然的冲入那毁灭的光中。
白光爆裂,汹涌的纯白火焰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在被吞噬的前一刻,我清楚的看到五彩的凤凰形体破碎,露出一青一紫的色彩,正是柳青玄与花易冷的两柄短刃,那两柄短刃相交呈十字,最终被高温融在一起,如废铁般跌落,永世长眠在岩浆之中。
炽热的火焰还在肆虐,我体内的水元素本源之力护主心切,不受控制的便浮现出来,形成幽蓝的光幕将我保护在内,勉强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清凉。
它是水元素本源,原可与火元素本源抗衡,奈何它还太弱小,还只是刚从水源道馆黑冰碑中被救出的一滴小小水滴。可这水滴所面对的却是整片火海。
幽蓝的光幕正在滋滋做响,我能清楚感受到那水的精灵在火中备受煎熬。这让我很是心疼,当时我自以为救它出了黑冰碑苦海的轮回,如今看来,让它跟了我,才是它最大的苦海。
薇薇安也是,若是我当初并未帮她,她也不会跟着我,更不会在此时被被巨蟒吞掉,即便退一步讲,若我时刻守在微微安身旁,也不会被这巨蟒有机可乘,使得薇薇安遇难。
悔恨与愤怒在我胸中纠缠,我的眼睛愈发变得血红,我想解决眼前这一切,譬如这毁灭的火焰,譬如这让人痛恨的巨蟒。
我需要一把剑!一把破灭一切断天斩地的剑!我需要力量,无论面临什么死境都可以顺利摆平的力量。
我摊开双手,却两手空空,断天神剑早不知被心乱如麻的我丢在何处,我紧握拳头,只握的骨头咔咔作响,却也无惊天动地的力量浮现。
心中的恨意只想将自己撑爆,却不是在恨血红的怪蛇,而是恨自己。恨自己的无可奈何,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幽蓝的光幕终于在审判的火中破碎,泯灭化为青烟,黝黑的火焰便成了我身体上最后的一层的铠甲。
它黝黑而坚韧,却在赤白的火焰中烧出了它特有的黑。世人皆白我独黑,哪怕注定在这赤白中泯灭,但在泯灭的前一刻,却依旧保持着它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