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再去看那枚虎符。
盒子里的这枚虎符,和之前省博被抢的那枚虎符很像。
要是把两枚虎符并排放着,就好像在……照镜子。
“这是另外一枚虎符?”
我不由叫出了声,扭头看向梁子。
虎符都是一对,两枚。
省博之前只有左边的一枚,而这枚明显就是右边的那一枚。
梁子点点头。
我连忙转身,一把拿过装虎符的盒子,把虎符从里面拿了出来。
省博那枚虎符上有殓文——阴兵百万。
我相信这枚虎符上面也有。
我仔细看了看,果然有。
“你……”
老专家本来就没给我什么好脸色,见我一把拿起虎符,面色就更难看了,拿出昨天给我普法的那股劲,又要喷人了。
但是他最终并没有喷我。
“你认识这些字符?”他问。
我直起身子,点点头。
“什么意思?”他问。
我叹了一口气,说:
“截天之术。”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进来一个很胖的中年妇女,带着一副眼镜,倒是斯斯文文的。
梁子给我介绍说,她是省博新来的代理馆长。
女馆长手里也拿了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正是省博的那枚虎符。
我们把两枚虎符都从盒子里拿出来,并排放在桌子上。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魏大肚找我来,肯定不是为了让我判断新发现的虎符是什么年代的,和原来那枚虎符是不是一对。
这些事,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女馆长,还是见过一面的老专家,都比我擅长。
他找我来无非就是为了确定这两枚虎符上有什么玄门的道道。
“截天之术,阴兵百万。”
这句话听着都吓人。
虽然魏大肚就知道半句——阴兵百万。
但是仅凭这半句,只要是真的,就很吓人了。
两枚虎符拿在手里都很凉,有些刺骨的寒意,说明上面都有阴气。
两枚虎符都是从墓里发现的,有阴气并不奇怪。
我开了慧眼,仔细看了看两枚虎符,虽然都阴气很重,但是也都没那些玩意儿。
“合上?”梁子说。
我看看女馆长和老专家,他们好像并不反对。
我也就点点头。
虽然我已经看过并没有那些玩意儿,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合上两枚虎符之前,我还是请女馆长和老专家先出去。
他们两个,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老人,身上的阳气都不重,很容易着道。
老专家听了我的要求,明显很不情愿,不过最终也没反对,出去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我和梁子两人。
梁子一手拿着一枚虎符,面色犹豫,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对我说:
“秋哥,要不……你来?”
我点点头,接过虎符。
我先把省博那枚虎符立起来,贴着一个盒子边放着,让它不会再倒下去。
然后,我拿着另外一枚虎符慢慢靠近它。
十厘米。
五厘米。
三厘米。
两厘米。
一厘米。
等到两块虎符差不多还相距五毫米的时候,靠在盒子边上的省博的那枚虎符一下子就自己贴了上来,和我手里那枚虎符合上了,严丝合缝的,仿佛这两枚不是玉做的,而是磁铁做的。
接着,两枚虎符似乎活了过来,从我手里,挣脱了出去,一块儿悬浮在桌子上,也不高,也就两三厘米吧,
但真的是悬浮。
办公室里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
梁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也不好受。
办公室里的暖空调,
哼哧哼哧地,
努力工作着,
但是没用,
办公室里的温度还是越来越低。
一个虚幻的人影,渐渐浮现。
办公室里的阴气越来越重。
他的身影也越来越凝实。
渐渐的,
我和梁子都看清了他。
他四五十岁,头上带着幞头,脸上留着长须,身上穿着赭皇色的长袍。
“鬼?”梁子不由叫出了声。
就在这时,
一道赤焰,从他脚下升起,蔓延而上。
他挣扎。
他嘶吼。
没用!
不到一秒钟,
他就被烧得干干净净。
两枚虎符“啪嗒”掉到桌子上。
办公室里的温度慢慢回升。
我拿起桌子上的两枚虎符,把它们重新合在一起,但是它们再也没有什么反应,既不再出现人影,也不再像磁铁那样,互相吸引,已经和一般的虎符没什么差别。
我用手一点一点抚摸两枚虎符,在两枚虎符的背上,我摸到了一点点毛毛糙糙的感觉。
我拿起虎符,找了一个光线比较好的地方,仔细看两枚虎符的背。
它们的背上,很对称的,都有苍蝇眼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好像刻着什么,但是很小也很浅,应该是很高明的微雕技法,不是事先知道,并且仔仔细细地观察,根本不可能会注意到。
“有放大镜吗?”我问年轻警察。
我记得好像他们警察有时候也会需要放大镜。
对于玄门这些道道,梁子不算是个雏,他至少是见过役尸术的。
但是役尸术的冲击,显然没有这回的冲击对他来的大。
估计这是他真正第一次见鬼。
他还是懵的。
听到我向他借放大镜,他把身上的口袋全摸了一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才记起来自己没带放大镜。
“我去借。”他莽莽撞撞地冲了出去。
博物馆里,经常要鉴定文物,自然是不缺放大镜的。
没一会儿,梁子就回来了。
老专家和女馆长也回来了。
女馆长问我有什么发现吗。
见鬼的事情,我没说。
我指了指虎符的背上,说有微雕。
我从梁子手里拿过放大镜,放在虎符上面仔细看了看。
放大镜的倍数还不够大,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微雕刻得太细了。
在放大镜下,虎符背上的图案依旧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的,但是我还是认了出来,是赤火符。
每枚虎符上有半道赤火符,合起来正好是一道完整的赤火符。
经过老专家的鉴定,虎符上面的赤火符是新刻的。
梁子带虎符回警局的痕迹鉴定中心,做检测,确定雕刻赤火符具体时间,顺便把我送了回去。
路上,我一直看着窗外。
虎符上的赤火符,说真的,并不是我最关心的。
我最关心的是那句话——截天之术,阴兵百万。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截天之术。
我也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说这个截天术可抵百万阴兵?
梁子开着车,但依旧心悸难平,不时瞥几眼装在盒子里的虎符。
“刚刚那是鬼吗?”他问。
我把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看着他,点点头。
“你不是说,你看过,没有鬼吗?”他又问。
我依旧点点头。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
“或许,有人用法术将那个鬼给切成了两半,每枚虎符里就藏了半个鬼,所以我没看出来。”我想了想,说道。
“伏地魔?”
电影《哈利波特》里,大反派伏地魔为了使自己不会被杀死,把自己灵魂分成了七八份。
“差不多吧。”我点点头。
“最后那火又是怎么回事?”他还问。
“有人不想让这个鬼开口吧。”
回答完,我又扭头,看着车窗外。
车窗外是浓重的黑夜和茫茫的人海。
三天后,梁子给我大电话,说警局的痕迹鉴定中心验了,两枚虎符背上的微雕是新刻的,不超过一年。
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
两枚虎符都在地下埋了一千多年,一挖出来,就到了公家手里,谁会有机会,在上面刻上赤火符呢?
省博那枚虎符倒或许能解释,毕竟它曾经因为被抢,失踪了几天。
如果它上面的微雕真的是那个时候刻的,
那么刻微雕的人又是谁?
是许远辉?
还是给许远辉役尸符的那个人?
还有就是文管局的那枚虎符上面的微雕又是什么时候刻的?
它可是昨天刚刚被发掘出来。
一个月后,魏大肚给我打电话。
他说我给他的顾铭易咖啡馆的监控视频,他们已经看完了,没什么发现。
另外,他还告诉我一件事,说省博物馆和文管局的两枚虎符在同一天被掉包了。
我愣了一下,问他嫌犯抓住了吗。
他说抓住了。
两个嫌犯,都是内鬼,趁着晚上,博物馆和文管局人少,就把虎符给掉包了。
监控视频拍得清清楚楚。
就是虎符找不到了。
我想了一会儿,问他就这么简单。
魏大肚沉默了一会儿,说怪事倒也有,审问的时候,两个嫌犯都不记得自己偷过虎符。
我说他们可能被鬼上身了。
魏大肚叹了口气,说证据确凿,他也没办法。
顿了顿,他又说,他已经上报斩龙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