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堂浓黑的剑眉皱起，堪比女生的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雪花像精灵一样飘飘坠下，王燕看着谢堂通红的耳朵和小雪花轻落了一身，感动中一丝愧疚盈满心间。
谢堂仿佛觉出来王燕正专心侧头注视着他，他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而且颇为有些怒气的低沉地说道，“你干嘛去了？！我……我们都很担心你……”
知不知道找你找了很久，很着急！出了事怎么办！
“我……我去找住处了……”王燕心里没底地说道，她确实该给谢堂打一声招呼。
但是没想到后来的事情，本以为安顿下来就给谢堂发个消息的就可以了。
两个人慢慢地回到那户人家，王燕一直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着，慢慢地亮光越来越亮，王燕抬头看见几个人在门口开着灯不住地往他们这方向张望着。
快到门口的时候，有一位约是五十岁左右的微胖的阿姨迎上来，高声地问道，“怎么样儿啊？去哪儿了啊这孩子！你不知道把你男朋友急的！就差点没报警了！”
说到最后，话语急切，关心则乱。
王燕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阿姨，对不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但是他不是……”王燕艰难地抬起手想指谢堂给大妈澄清这不是她男朋友。
她真的是一个十七年母胎单身狗。
“还有力气说话啊？”谢堂不等她说完，一句话噎住了她，抬手拽住她刚刚抬起的手的羽绒服袖子使劲往外一扯，包住了她露在外面的手，攥紧了那节衣袖。
“快点快点！回屋去！回屋去！那里有火炉，暖和！姑娘都冻透了吧！”大妈和善地赶紧搀着王燕进屋里去。
一进屋，王燕只觉得一阵热浪迎面扑来，夹杂着饭菜的特殊香味，让她沉醉其中……
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措手不及目接不暇。
大妈让她脱了外套钻进炕头上早早焐着的被子里，炕底下的柴火烧得旺旺的，时不时还有噼里啪啦的燃烧的声音，偶尔有调皮的火星跳出挡着的铁板，昙花一现。
王燕现在还处在脑袋一头浆糊的状态，虽然棉被里热气腾腾，但是受寒已久，一时还缓不过来，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王燕闭着眼，身体上冰与火交融的感觉已经让她已经无力再顾及谢堂还在场了。
她迷迷糊糊的，沉沦在温暖中。
大妈细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对谢堂说：“好好照顾你对象吧。有什么事叫我就好。她很容易发烧感冒，要多注意，多给她喝水。”
谢堂很恭敬地弯腰致谢，谦和地连连点头，送走了大妈。
关上房门，谢堂伫立许久，默默地看着缩成一团的王燕。
他记得，像婴儿般蜷缩在一起睡的人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是感到无助害怕，所以才会这种姿势，就像最原始的在娘胎里那样。
王燕的脸肉肉的，是鹅蛋脸面，此时身子刚暖和过来，红扑扑的。
谢堂坐到炕边，他刚才真的是急死了！
打了那么多电话没人接，夜深人稀少，又是风雪时，又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平常那么怂的一个人哪来的胆子一声不吭独自出去？！
就那么避嫌吗……宁愿黑夜出去找住处也不留下……
谢堂很气，但是看到王燕的紧闭的眼紧皱的眉什么恼气全都烟消云散了……他发现最近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了……
他自嘲地轻摇着头笑了一下。
王燕突然战栗了一下，眉头攒到了一起。
谢堂也微微皱眉，怎么睡着也皱眉……愁什么……
他慢慢地抬手在王燕眼前试探性地晃了晃，然后悄悄地像做贼一样把手轻放在王燕露在被子外的小脑袋，小心翼翼地轻抚着。
好像王燕很享受这种感觉，像孩子一样睫毛微闪了两下，却是吓得谢堂连大气儿也不敢出，手也呆滞不敢动。
王燕翻了个身，平躺着，谢堂坐在旁边挪了挪，替她挡了光。
把她的凌乱的缠绕在脸上的发丝儿一缕一缕仔细地拨到耳边。
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何时嘴角笑意难掩，一直像个傻子一样傻呵呵的无声地乐着。
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有多么宠溺和温柔。
同时，王燕也未能看见……
后来，有人问王燕为什么即使冒着如履薄冰也极有可能万劫不复的危险，最终还是那样选择。
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却没有回答。
也许是就是那样的感觉，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突然王燕的眼角里溢出两颗晶莹的泪，滑过脸颊。
谢堂的心好似被紧紧揪了一把。
他不是没有看见王燕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怅然若失，仿佛被世界遗忘。
他不是没有看见家家户户紧闭的大门和里面透射出的明亮灯光与她模糊不清的轮廓对比的鲜明。
他也看见了她当做救星一样鼓起勇气去求助的那个人决然离去的背影，冷冷清清，留她在原地手足无措心里惶然。
所以他才痛彻心扉。
所以此前找不到她时的所有焦急不安和冲冲怒气以及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一个人出去为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积攒于心的问在那一刻都变成了心疼和怜惜。
忽然谢堂看见王燕放在一旁衣服兜儿里一直在亮，他把衣服翻过来掏出了手机。
屏幕显示“郑致桓”。
谢堂拿着手机，半晌未动。
屏幕暗了下去，显示未接来电谢堂十一个，郑致桓也是十一个。
还有一个特别关心——李子奈。
qq消息提醒，他发表了说说。
是置顶。
……
谢堂心里顿时像跑马场一样翻腾过许多想法，他很聪明。
他关了手机，默默放下。
转头看像王燕，噗的一声笑了。
脸红的像个猴屁股。
睡觉也没个人样儿。
谢堂摸了摸王燕的额头，清清凉凉，看来无事。
夜深，风雪已小，月亮皎皎的光映着雪的洁白透过窗来，很是清亮。
灯灭，注定是难眠的夜晚。
谢堂在炕的另一侧，和王燕还隔了中间好大一块空间，可另一侧的人儿沉沉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谢堂轻声躺下，两手交叉枕在脑后，黑色的瞳仁分外晶亮。
脑海中过着那两个名字……
郑致桓。
李子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