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地抓住卫兴的胳膊,他就真的松了揪衣领子的手,转而握了握我紧抓他胳膊的那只手,就手指那么轻轻划了一下,我立刻心领神会,他这一划,也代表一个字,“跑!”
他推开那个总是欺负我的男同学,拉起我的手没命就往前跑,我腿短又跑不快,他就拖着我跑……
后来,我果然再也没有受到过那个同学的欺负,嗯,别说是那个同学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同学里再也没人欺负过我。
因为那个男孩的爸爸告到了老师那里,这下,大家就都知道了——我有一个哥哥,很凶很暴力,谁欺负我,他就会嘿嘿嘿……
这么多年了,尽管我们都长大了,可有些习惯,早已经随着岁月根深蒂固,它藏在你的潜意识里,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就那么静静蛰伏,直到某一日,被同样的动作或语言,一一唤醒。
“别动。”陌生男子的气息喷洒在耳侧,他压低嗓音对我如是说。我耳朵根儿一阵发热,膝盖又酸又软,一个哆嗦,彻底歪在了对方怀里……
我也不想动,可总这么蹲着,我腿受不了啊!唉,你说,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能怪谁去呢?还不是怪我自己咯!谁让我忽然脑子抽筋就要学人家“灯下黑”的计策,这按照计划推开了男厕所的窗子之后,我也顺手拉开了一个隔间的门,但是……
这门后头,竟然还有一个人!
“对,对不起,走错了……”我的心“咯噔”一下,连忙低头道歉转身就要闪人,可是你说巧不巧!这个时候,外头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得,这不是追兵来了嘛!
这种当口儿,就算这隔间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先跳进去再说了不是——我也不晓得哪儿来的勇气,愣是一口气完成了闪身进去反手锁门并且一把推开人家放下马桶盖儿然后跳上去……这么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
蹲在马桶盖子上,我才想起来这里头还有个大活人,他要是这个时候大喊一声,那我可怎么活哟……
一想到这儿,我就蹲也不是,站也不是,着急得都红了眼眶,可怜巴巴扯扯人家一角,手指搁在唇边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哥们儿提溜着裤子意味不明地盯着我从上到下扫视一遍,而后,阖眼,轻轻点了点头。
这哥们儿,真够义气!我乐颠儿踩着马桶盖儿,脚下还踩着一双小高跟儿,这样蹲着着实累,可也不敢动不是,就俩手在马桶两边撑着,生怕一不留神再掉下来漏了馅儿。
“嘿这看样子那妞儿是从这儿翻窗户跑了,行啊这,知道这儿窗户扣坏了还没修,事先探好地形了还?”一门之隔,一个粗狂的男声响起来。
“得得,哪儿那么多废话,找人要紧!”另一个声音有些不耐烦,“你先下去看看,我再检查检查这儿。”
话音未落,就只听得外头一阵响动,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要把隔间的门都打开挨个儿看个遍了。
我的性格,怎么说呢,如果用一个字概括,那大概就是一个大写的“怂”。我是怂,而且怂得清新脱俗。就像现在,我听着外头每打开一扇门我就下意识打个哆嗦,要是旁人瞧见,估计得以为我癫痫发作了呢。
那位仁兄的确是位颜好心又善的,当外边儿意图拉开我们这扇门却没打开,敲门问谁在里边儿的时候,好心人发声了:“是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天啊噜这让我这个重度声控患者怎么活!
我这才战战兢兢抬起头认真打量眼前这位好心的大哥,嗯,眉目疏朗,唇边含笑,也端端是个好人模样。
可我卫大哥总教育我说这人好不好吧,他不是写在脸上的,有的人瞧着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可实际上呢,却是衣冠禽兽。所以啊,不能轻信别人,也不要轻易地认为人家是个好人。
这话我是听得的,可这位兄台长得这么好,声音也这么好听,要是坏人的话,就太没有天理了。
“您继续,我去别处看看。”外边要抓我的人说完话,脚步声就远去了,这男厕所就只余我和那位好心人。人一走,我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没了撑着的力气,一屁股坐在了马桶盖上,一手轻拍胸口缓解紧张情绪。
“大哥,你真是好人,谢谢啊。”我双手抱拳表示感激,接着就想站起来走人,然而,我刚站起来,就腿一软,又跌回去了。
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刚才蹲的又麻又酸,这一时半会儿还有点缓不过来,看来还得在这是非之地再停上片刻了。
我是走不了,可是这大哥腿可没毛病啊,他咋还不走呢?人家非但不走,这裤子松松垮垮耷拉在腰间,也没有一点要将皮带扣好的意思……他,他这是个什么意思?也被吓傻了?
“哒,大哥,那个,您要是没解决完,您能换一间吗?”我弯腰揉着腿,尴尬地笑着问。
“这儿风水好,我就喜欢这间。”低音炮是好听,可是说出来的话吧,是真.操.蛋。
得,我这也缓得差不多了,既然人家不想走,真好,我是要走的呀,我噌地站起来就要走,可是你说巧不巧,嘿,高跟儿踩着人家鞋子,这脚下一个不稳,干脆一头栽人怀里了。
“你这撩人的技术,可真不怎么样。”那边云淡风轻地擦着我耳边儿飘出这么一句,我登时老脸一红,从脸颊一直烧到了耳朵根。
天可怜见啊!我这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谁还有这闲工夫撩你啊!
我深呼一口气,用力想推开他,可却被紧紧桎梏住,手腕也被人牢牢抓着,想挣脱,却是徒劳。
“你,你放开,你要再不放开,我可喊人了!”
“好,喊吧,”他,他竟然稳如泰山,一点儿也不动摇,还一脸戏谑地俯视我,“正好,外边不有人在找你么……”